兵部招募水师的批文下发至三河各地,相州戍卒王阿井也生了投身水师的心思。
毕竟水师属中兵编制,一年比州郡兵这等外兵多了四石米,过往哪怕是参与同一场战斗,中兵拿的赏赐也要比州郡兵多。
王阿井肯定是会水的,邺城旁边就有一条漳水,他自小在河边长大,年轻时候哪个不夸他一句浪里白条。
按理说王阿井的生活应该也算宽裕,家里分配了田地,每年还有军饷拿,虽然比不得那些脱产战兵餐食都由朝廷供给,但州郡兵也有更多时间在田里忙活。
干农活不就是这样,无灾无害的时候,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可由于供养儿子王公允读书,终究还是让王阿井背负了巨大的经济压力。
在齐王的推动下,这些年朝廷大兴蒙学,兴建学舍,若只是读个蒙学,能写会算,用不了两三年也能往邺城找个商铺,出息些的做个账房,点背的做个识字伙计,就算如此,伙计识字与否,也是两种工钱。
只不过王阿井看得更远,他可是当年张德兴的监考戍卒,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年那个容貌像老农更胜过读书人的泥腿子,现在居然成了瀛洲刺史。
虽然也离不开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没有高澄的提携,张德兴也爬不了这么快,但在王阿井看来,一切的根源还是张德兴在那场择吏考试中脱颖而出。
有了这么一个榜样,哪怕再苦再累,王阿井也要把儿子王公允给供出来,况且先生还经常称赞王公允头脑聪明,是个小神童,无论是算术、律令或者农事,他都是学堂里最优秀的学生。
王公允自从脱离蒙学以后,另寻名师教授,开销也越来越高,倒不是学费,主要还是笔墨纸砚,也亏了王公允懂事,借同窗的书手抄,为王阿井省了一笔科考书籍的开销。
王阿井来到征募处,便有许多老相识看着他笑,有的叫道:
“王快腿,你也来报名!”
他不回答,他知道这些人在奚落自己,先前在徐州战场时,作为诱饵一员的王阿井跑得比强征来的农夫还快,在军中得了一个快腿的名号。
“王快腿,听我一句劝,好好在陆上待着,到了船上可没地方跑。”
随着又一句讥讽,王阿井耳边充斥着哄笑声。
王阿井对此不屑一顾,等着吧,等我家公允过了县试,全城的人都要高看我一眼。
王公允年纪虽小,但也打算参加今年的三月底的县试,其实他倒不是有了县试夺魁的把握,只不过是想先试试水,毕竟科举没有参考次数的限制,况且若是通过了县试,便可进县学读书。
虽然县学老师不一定就比如今的师长更好,但齐王殿下念及贫寒学子科举不易,凡是县、府二级学生,入学第一年都可以领取廪膳,补助生活。
至于为何只供一年,按高澄的原话是,都已经通过了县试、府试,自然是有能力的,在考试周期以后,有三年的准备时间,完全可以在此期间边工边读,高家的米很多,但没有一粒是多余的。
无视旁人的讥讽,王阿井填报了姓名,便回家等待三天之后的选拔。
与此同时,高澄也在计划他受封齐王以后的第一次出巡。
崔季舒曾与友人说,国库若是急需用度,可以与齐王去借作为俘虏赎金的五万匹绢布,这句话并非戏言。
当高澄宣布自己巡视三河地区、关陇的计划后,户部尚书崔季舒立即递上一张借据交给自己的上司,尚书令高隆之,请他代为入宫,让天子签字,毕竟崔季舒可没有侍中一职,不能自由出入宫中。
至于远善见用将来自己禅位后的封地税赋为抵押,向高澄借布,作为高澄出巡的用度这件事,其实压根没引起什么争论。
也许是高欢死后,齐王一系列肆无忌惮的操作让一众心向元氏的大臣彻底麻了,就连元善见都已经不再挣扎,高隆之让签,他就签,反正是分期五十年支付,每年从未来封地赋税中拿出一千匹绢布归还齐王。
欠下一笔湖涂账,元善见也不在意,毕竟若是真有机会偿清五万匹布,总好过一禅位,就被人灌下毒酒。
其实高澄这种做法,也是向外界发送这样的讯号,告知世人,他绝对不会在谋其国后,还要夺人性命,小高王一直是个讲究人。
这一次出巡,绝非高澄静极思动,在中央全盘接收了军政权力以后,也是时候出巡地方,以元魏实际掌控者的身份,与世人宣扬威仪,也同时视察迁民生活。
此番巡视,高澄并未将十二万京畿军尽数带上,他只带了其中8万胡兵,而将自己的嫡系与可朱浑元所部留在了洛阳。
高澄命窦泰为洛阳留守,都督慕容绍宗、侯渊、刘丰、可朱浑元等自己的心腹,护卫京师。
自己则领彭乐、薛孤延等原晋阳将领通行。
在政事方面,由于尚书令高隆之受命打造战船,便将量产兵械的事交由兵部尚书封子绘主持,高隆之自己则早早离了洛阳,外出挑选合适木料去了。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