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傀儡天子,元善见越来越抗拒朝议这种本可接触朝臣,展露君王风姿的事情。
大将军五铢钱?
历朝历代,哪还有这么不讲究的权臣。
也就小皇帝见识浅薄,高澄不知道元善见心中所想,否则非要告诉他,有一个权臣不止自己痛骂狗脚朕,还让下属当众殴打天子三拳。
跟那人一比,有他小高王的侍奉,你元善见也该偷着乐了。
朝臣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什么也无法改变,高澄目光一扫,人人默不作声。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但在朝堂上防官之口,却是轻而易举。
不管元善见内心有多么不甘,也难以改变高澄这个反派的决议。
忍受着屈辱,元善见同意将大将军五铢钱推行全国。
就算不同意又能如何,只不过是事后让高隆之再抢一次印玺。
前人作孽,败坏国家,以致后人遭殃。
朝议过后,高澄没有急于发布政令,在高隆之建起一百座铸币炉,积攒了一定数量的新币后。
由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正式颁布政令,将大将军五铢钱推向前台。
高澄效彷原主的做法,在洛阳及各州镇郡县的市集,悬挂两杆秤于市门,供民众使用,以称量货币的轻重。
同时,高澄也严厉打击私铸钱币,无数劣币贩子因此家破人亡。
太昌六年,五月二十八,邺城市集,两秤悬挂。
主管市集的市司在门口大声喊话道:
“朝廷发行足重新币,若有疑虑者,尽可取秤称量。”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王阿井抱了匹布挤在其中,也是一脸的不信任。
市司又继续喊道:
“这是大将军的新政,新币也是大将军命人所铸。”
人群立即安静下来,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想要知道这新币是不是真的足重。
因高澄过往爱民之举,百姓们都信了大半。
市司将秤取下,当众数出百钱称量,一如高澄当日所称,重一斤四两二十铢。
他提着秤杆任周围人观看一圈,众人这才相信新币真的足重。
“这叫大将军五铢钱!”
市司得意道,四周的惊叹声,让他感觉与有荣焉。
王阿井与众人不同,在知道是高澄所为后,他已经对新币足重这一点深信不疑。
六年时间过去,曾经的戍卒已经褪去青涩,因高澄发放军饷的原因,王阿井家里的生活宽裕了许多。
这不,他今日带了一匹布来集市,就是为了给七岁的儿子王公允进蒙学,来换肉干。
每当旁人问起儿子名字的来由,王阿井总要与他们好好说道。
那是太昌元年的事了,朝廷搜检冒名官吏,牵涉五万余人,不过大部分都是吏员。
为了顶替空缺,高澄以考试录人,第一站就是在邺城。
当时的盛况,王阿井记忆犹新。
为了防止舞弊,高澄命戍卒一对一监视考生,考完还需将他们送出大营,不准逗留。
王阿井所监视的正是曾任相州均田使,如今升任相州提学的张德兴。
相州提学是高澄新设官职,掌管州县学政。
自己吃了父母没文化的亏,就因为家里有一口井,便被唤作王阿井。
因亲眼见证了高澄开设考场,注重公平,防止舞弊,只为以学识录用。
当时王阿井就起了将来让孩子读书的心思。
送张德兴出营门,临走时却又叫住了他,求他为自己一岁的儿子赠个名字。
张德兴只想了片刻,就在地上写下两个字,告诉王阿井,这是公允。
送走张德兴后,王阿井在地上临摹许久,终于将这两个字学会,从此儿子便也有了王公允的名字。
六年过去,王阿井本已经歇了让儿子读书的心思,他有心砸锅卖铁供王公允读书,但确实找不到进学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六年了,当初录取吏员的考试也再未开展。
正当王阿井已经死了这条心,准备让王公允子承父业当个州郡兵,至少每年也有三石的军饷。
高澄突然颁发政令,废除九品中正制,以科举取人,如当年的考试将会恒定每三年一次。
只要通过州试考上举人就能为吏,通过京试考上进士便能做官。
不止如此,高澄还在各州县乡里推广蒙学,也让王公允在内的普通人家有了求学的去处。
这两项政令,让王阿井曾经放弃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在张德兴的勤勉下,邺城不止州县学都已设立,更开设了许多所蒙学,王阿井家附近就有一所。
王阿井没有犹豫,用怀中的布换取了新币,在市集里为蒙学先生备好了肉干,还剩了一些钱币也全都兜在怀里带回家。
高澄特意做出规定,蒙学先生由国家供养,不需再另交学费,但还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