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行,如今他也只能相信高澄的判断。
高归彦将孙腾送出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将要做一件大事,这让他感到兴奋,也有些许紧张。
对于族兄高欢,高归彦更多的是感激。
他没有忘记远在长安的族弟,也没有嫌弃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将自己接来关东享福。
高归彦怨恨的是奉命抚养自己,却待他刻薄的另一位族兄高岳。
高岳如今态度不明,但对于高归彦来说,即使高岳成功,以他对自己的态度,也落不着什么好,若他失败,自己反而要受他牵连。
更何况河北有厍狄干、娄昭、段荣三人坐镇,河南有高澄主持,据高澄信中所言,高欢只是被围困在华阴,一时不能回归而已。
如何选择,高归彦根本不需要犹豫。
他根本不看好高岳能够成事。
其实这一点高岳也有察觉,否则面对这份诱惑,他也不会陷入难以抉择的处境。
面对最高权力的诱惑,陷入纠结,这是人之常情,不为所动才是另类,自古以来就没多少人能够保持住这份清明。
若有成事的把握,哪还需要目光短浅而又利欲熏心的幕僚推动。
高岳身边聚集这几个狗头军师也是无奈之选,一等一的人才早就进了高欢幕府,目光长远之人也早早在高澄身边押注。
连高琛这个亲弟弟都能被打死的情况下,有识之士谁又会投奔高岳这个堂弟。
以前几个狗头军师安安分分,那是因为没有机会,谁会在没有一点机会的情况下,被权力所诱惑,打算折腾事。
而这一次高岳留守晋阳,收拢溃兵,才让他们动了心思。
这也是高岳自己没有预料到的,毕竟过往时候,他身边这些人勤勤恳恳,没有一点不安分的迹象。
孙腾离了高岳府邸,便立即回家,他根本就没有打渤海王府那群亲卫的主意。
而高澄也没有在信里提及那支数百人的卫队。
毕竟一旦高岳与他的党羽真有图谋,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对渤海王府的监视。
按照高澄的计划,单凭孙腾府上的家兵足以成事。
高澄并不知道高岳的具体位置,他又不是透视眼,可以看穿城墙。
但他可以确定一点,高岳绝不会待在府上。
稳定甚至控制溃兵才是重中之重,哪有安居府中的道理。
也才有了这条计策的可行性。
孙腾为了不引人注意,分批次让心腹领着家兵出府,埋伏在高岳归家时的必经之处。
高归彦则在约定时辰出府向三级佛寺行去。
“你说什么!”
高岳蹭地一下站起身,看着泪流满面的高归彦,不敢置信道。
“兄长,老夫人快不行了,医者说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就盼着能见兄长最后一面。”
高归彦哽咽道。
高岳感觉头脑一阵晕眩,他自小丧父,是母亲山氏辛苦操劳,才将他拉扯长大。
幼年生活与另一位孝子,在洛阳掌握禁军兵权的赵彦深相同。
因此历史上,两人在母亲病故后,都是一样的状态:形销骨立。
高澄曾经在信都初见高岳母子时,也是选择在山氏面前装乖巧孙儿来拉近与高岳之间的关系。
也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才有了这个利用高岳至孝的性格来设下陷阱。
山氏身体一直不好,好孙儿高澄当然知道这个小消息,平日里没少让高欢代为转达慰问。
历史上,山氏就死在两年后。
高澄断定,得知山氏陷入弥留的高岳,根本不可能派人回府探查真假,更不可能让人抬着将死的山氏来见他。
高岳的选择也正如高澄所预料。
一想到连山氏最后一面都有可能见不到,高岳方寸大乱,心急如焚的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来不及调集亲卫,只带了几名亲随就与高归雁打马回府。
山氏性命垂危,哪还能耽搁下去。
而所要经过的就是孙腾正埋伏的那条最近的路线。
说到底,还是高归彦的身份,注定不会引起怀疑。
不管高岳待他如何刻薄,山氏真出意外,高归彦必定是最合适的报信人选,就如孙腾去了高岳家中,接待他的也是高归彦。
当高岳纵马疾驰至孙腾所约定的街道时,绊马索的两端被人拉起,高岳与亲随摔落马下,高归彦有了准备落在后头,倒是逃过一劫,赶紧勒住了马头。
见高岳落马,埋伏在巷弄里的孙府家兵一齐杀出,趁高岳摔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将他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