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昌二年四月,天子闻僧众不法,命京畿大都督澄彻查,澄以罪证示于天子,天子大怒,下令抑制佛事。
大都督澄受命查封寺院,所得钱粮尽数送往国库,不取分毫。
时人闻之,赞曰:澄之廉洁,古今未有。’
高澄很满意的放下文稿,勉励记室参军张师齐道:
“以后也要如这般务从实录。”
张师齐应声称是。
主君说要务从实录,不会真有人这么干吧?
上一个当真的人可是被灭了九族。
其实就算张师齐照实记录,高澄也不会要他命,国史案只是拓跋焘杀崔浩的借口而已。
不过记录言行的差事肯定会换人。
看重自己身后名声不丢人,二凤哥哥唐太宗那样的人物都不能免俗,更何况小高王。
将来自己子孙争点气,将王朝延续三四百年,后人再去著史,时隔三四百年,他们能知道什么情况,不还是要靠张师齐的第一手资料么。
至于时人的笔记、日记,那都是野史,都是小高王的政敌污蔑。
高澄就喜欢精心打扮历史这位小姑娘,宠女儿嘛,能理解。
不多时,又有家仆来报,新建的度牒司按照高澄的要求,已经选拔了一名僧人,前往天竺求取大乘真经。
高澄命人将僧人唤来,这僧人年纪不大,才二十四五岁,按照高澄的划分是属于还俗之列,他离六十可差得远。
但洛阳往天竺路途遥远,不可能让一个六十岁老僧跋山涉水,只能破例从原本要被逼还俗的僧人之中寻找。
高澄给了这么个继续侍奉佛祖的机会,然而应者寥寥,谁也不愿意踏上不知凶险的旅途。
但佛门有败类,同样有向佛之心坚定的赤子。
“敢问这位大师法号?”
高澄厌恶佛门败类,但这种为了信仰,不避艰险的僧人值得他敬佩。
“小僧慧光见过高檀越。”
慧光和尚双手合十道。
高澄看这和尚很顺眼,特意提醒道:
“此去天竺,路途不下五万里,且不说盗匪丛生,更有荒漠阻隔,慧光法师可要思虑周全。”
慧光和尚对此行的艰难早有预料,他感谢了高澄的好意,坚持道:
“天竺贤僧不远万里而来中土传教,小僧也愿效前人之志,为中土求取大乘真经,再兴佛法。”
高澄不再多劝,转而对慧光道:
“路途遥远,我赠你一匹白马代步,再为你发放三份度牒,许你带三名弟子随行。”
慧光谢恩而退,高澄不知道的是,这位虔诚的僧人,便是历史上地论师南道派的开创者,被称为光统律师。
在佛教传说中就是他与另一位大法师流支三藏一起迫害菩提达摩,下毒六次。
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就像小高王明知道菩提达摩此时就住在洛阳城外的嵩山,已经一百四十多岁,他也不可能跟树一样将人锯了数年轮,看看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把慧光远远打发走,也能让菩提达摩晚年安生一些。
洛阳十三僧尼寺,便有一座寺庙坐落城外嵩山,专供禅宗僧众静修。
前些时日,高澄特意兵围嵩山寺院,就是担心菩提达摩下山戳破他的谎言,别人不知道大乘佛法,从天竺远道而来的菩提达摩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高澄把取经队伍组建好,也不再管了,他一直在等候高欢的消息,钱粮统计早早发了过去,却迟迟不见高欢把军饷数额定下来。
在焦急中,高澄一直等到了五月十一,一名晋阳信使驾驭三马,飞奔进入洛阳。
高澄收到书信与奏折,便急忙招来了自己在洛阳的核心幕僚,崔季舒、赵彦深、崔暹三人。
崔家叔侄走进厢房,一时没望见那面熟悉的屏风,有些不习惯,还带着些可惜。
这种事自然不能拿出去吹嘘,可若是屏风被其他人不经意撞见,就与自己无关了。
赵彦深倒是了然于胸,不管究竟有几面屏风,高澄费尽心思施恩的举动,依旧让他感动。
高澄交代侍卫看守好周围,尤其不许膳奴过来打扰。
众人入座,高澄将书信交给三人传阅。
高欢信中第一件事就是命高澄将钱粮调往晋阳,小高王辛苦搜刮来的钱粮还没捂热,就被要了去。
对此,高澄心里早有准备,高欢要是能将关东各军发饷的权力交给他,那他反而要起疑心。
其余各军军饷不经高澄的手,但高欢还是把京畿军三万人的军饷交给了他。
这足以让高澄满意了,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京畿三万兵的统帅权与钱粮都在他手中,这也意味着高欢认可了高澄对京畿兵的绝对控制。
而信中所言的第二件事,便是军饷数额。
高欢在晋阳设立霸府,以大丞相府掌控人事权,以都督中外诸军事府掌控军权,他重新划分中外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