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梁在名义上平白得了元魏三荆之地,就连萧菩萨也是动了凡心,匆忙命陈庆之移镇江陵,以作接应。
斛斯椿、独孤如愿的三荆互保正闹得热火朝天之际,远在晋阳的高欢却始终没有南下。
君主整日吃斋念佛,北魏数次内乱,都只是以小股兵力北上刮奖,这样的势力,又有什么威胁。
对于高欢来说,他的大敌自始至终只有关西贺拔岳。
贺拔岳在关西积攒势力,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河西费也头人的降服,也让高欢如鲠在喉。
敲打费也头人已经迫在眉睫,甚至先于阻隔在晋阳与关西之间的刘蠡升势力。
高欢将注意力放在新近归附贺拔岳的费也头人纥豆陵尹利身上。
高欢、尔朱兆这对好兄弟联手击溃纥豆陵步藩后,纥豆陵尹利成为纥豆陵部落新的首领。
出于这种故交,纥豆陵尹利选择依附贺拔岳,倒也能够理解。
高欢认为,三荆之地有侯景与高敖曹足矣,他甚至去信告戒高澄,做好名义上的统帅,不要胡乱指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将时间拨回高澄接到高欢来信的第二天。
太昌二年,二月初三。
高澄出洛阳北门送行,与陈元康执手道别,各自泪眼婆娑。
陈元康自是天生泪腺发达,而高澄这三年来更是苦心打磨演技。
甚至连一旁的高乾,也为两人主仆情深而伤感。
高乾因丁忧被元亶准许免去侍中头衔,以司空一职闲置。
于是高欢将高乾一同调往晋阳听用。
实际上,高敖曹归入高澄麾下,才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小高王猜疑心重,真高王又怎么会放任高氏兄弟在洛阳团聚。
送走了高乾、陈元康,高澄收拾心情回到尚书省。
在做出决定,将参与叛乱的宗王家奴们发往矿区劳动改造之后,高澄又迎来了新任侍中司马子如。
以及自己的好兄弟,司马消难。
与司马消难的感情自不必多说,毕竟是为了自己,被司马子如吊起来打的冤种兄弟。
可朝野舆论对于司马子如并不友好,他们将高澄、李元忠、高隆之、司马子如这四位侍中,合称洛阳四贵。
高澄对此一笑置之。
可李元忠、高隆之、司马子如三人却不敢与高澄并列,昔日洛阳二贵尚且不宁,终究是元亶身死的结局,更何况四贵辅政。
也不知是谁为三人解了难题,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特务机构四处散布童谣:
“洛阳四贵,高澄最贵;京都群贤,子惠最贤...”
让四人之间的尊卑,从此深入人心。
高澄对此却大为恼火:这听望司究竟是如何管控的洛阳舆论!怎能任由童谣四处传唱!
他严令权摄听望司的赵彦深彻查此事。
赵彦深苦查无果,被高澄训斥了一番,不久,赵彦深彻底取代陈元康,升任大都督府司马。
高澄也转而一心扑在京畿驻军的建设上,他不断派出使者,从河南州郡兵中拣选健儿。
高敖曹、尧雄等人正在河北组织部曲家卷迁往洛阳,而济州刺史侯景也接到了高欢的调令。
“我为大丈夫,岂能受一鲜卑小儿驱使!”
侯景将文书递去,对着自己的心腹谋士,开府行台郎王伟抱怨道。
王伟看过信纸,笑着宽慰道:
“高王虽命明公西行,配合世子攻伐斛斯椿,却没有言及让明公与世子合兵,此中深意,一目了然,明公又何必耿耿于怀。”
侯景虽然是出身在怀朔镇的羯人武夫,但脑子可不愚钝。
当初同在尔朱荣麾下,侯景向慕容绍宗请教兵法,没过多久,反而是慕容绍宗开始不耻下问。
王伟所言深意,侯景一点就透,无非是高欢害怕高澄将场子搞砸了。
高澄麾下囊括慕容绍宗、高敖曹、尧雄等人,这么多名将辅左,高欢依旧不放心自己儿子,侯景对高澄越发轻视起来。
侯景朝王伟低声笑道:
“高王在,我不敢有异,高王若有不测,我不能屈居鲜卑小儿麾下。”
话是这样说,侯景依旧传令部众,准备西进。
正如他自己所言,只要高欢还在,他不敢生有异心。
而远在关西的贺拔岳一直没有闲着,他在收服关陇各方势力之余,匆匆会见逃亡归来的宇文泰。
“当初尔朱荣南下洛阳,就是由高欢最先劝进,他绝不会甘心屈居人下,之所以至今仍奉魏室,只是忌惮明公你的威名。
“如今明公收服关陇各州与费也头部,声势大振,所顽抗者,只有灵州刺史曹泥、渭州刺史可朱浑元等寥寥数人,但都不足为惧,明公真正要提防的是秦州刺史侯莫陈悦。”
当初贺拔岳受命平定关陇叛乱,担心功大遭受猜忌,请奉尔朱天光为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