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去拜访子惠的家卷,是不是不太方便。”
斛律光脸色一僵,哪还不知道段韶是故意嘲弄他的表字,当即就与段韶争执起来。
高澄被他们闹得烦了,将两人都打发走。
这两个冤家,十六七岁时就不对付,现在都快二十了,还是说不了几句就得吵。
洛阳。
郑全作为隐藏在斛斯椿府中的密探,卖身为奴已经半年有余。
他以勤恳踏实的形象示人,从不偷奸耍滑,却始终得不到赏识,这让郑全焦急万分。
高澄在听望司遴选密探时说得清楚,潜伏五年可凭借苦劳获得晋升,申请转为吏职,五年后若是选择长期潜伏,子嗣将会获得重用。
郑全不想熬上五年,他们这种贫苦出身,若想出人头地,非得寻摸了一份大功劳不可。
可接近不了斛斯椿,又怎么得到机密情报。
然而机会来的就是这般突然,天色将黑之时,他与府中一众健壮奴仆被聚集起来,被转移到城外一座庄园。
在这座庄园中,他不只见到了斛斯椿,还发现一位敏感人物,出身弘农杨氏的杨宽。
郑全之所以认得杨宽,因为他是高澄幕府长史杨愔所剩不多的亲族,两人关系亲密,时常往来,郑全曾远远望见过此人。
杨宽为何出现在此?难道别有密谋?亦或是杨长史与斛斯椿有勾结?
郑全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他想要找机会将消息传递出去,却发现庄园戒备森严,严禁出入,暂时想不到出去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郑全与众人汇集在庄园之中的空旷处,他发现场间不止斛斯府中的奴仆,询问之后得知,有人出自清河王府,有人来自南阳王府,多是宗室奴仆。
疑心之余,他看见斛斯椿正恭谨地跟在一人身后。
那人向众人喊话道:
“孤是天子生父,清河王元亶,你等将会以阁内都督部曲之名,成为天子侍卫亲军,务需好好习练,自有前程、富贵在望。”
郑全顿时陷入恐慌与兴奋糅杂的情绪之中。
兴奋地是这个消息远比昨日杨宽现身要重大,一旦传了回去,他甚至可以因功封官。
恐慌则在于他仔细盘点之下,发现场间足有八百人。
权倾朝野的尔朱荣领五千骑南下洛阳,却死在数十名死士之手,更何况是八百人的天子亲军。
这些人能干的事情可太多了,意味着元亶不需要像孝庄帝一般埋伏死士,费心将尔朱荣骗入宫中。
他完全可以凭借这八百人以天子诏攻杀娄昭,夺取禁军兵权。
不等郑全仔细琢磨如何传递消息,就被庄园主事之人带去操练。
“多亏有法寿建言,我等才想到秘密设置天子亲军,以备将来。”
元亶向斛斯椿感激道。
毫无疑问,这又是斛斯椿出的主意,高欢入洛阳后,封他为侍中,却是高位闲置的做法。
他之所以隐忍不发,只是自己部曲被剥夺,而当时元亶与高欢的关系正是亲密的时候。
如今高澄北上晋阳,高乾受辱之后,因失去侍中一职,无权理事,只能整日在府中借酒消愁。
偌大一个洛阳城里,高氏的头面人物除却禁军统领娄昭,居然只剩了侍中高隆之、李元忠两人。
而设计免除高乾职务,正是斛斯椿向宗室们奉上的投名状,毕竟他为高欢诛灭尔朱氏立有大功,不做点什么,很难博得元亶的信任。
斛斯椿笑道:
“大王谬赞了,斛斯一族世受国恩,当初追随高欢只是为国杀贼,不想高欢居然步尔朱氏后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椿又如何能够坐视天子任他欺凌摆布。”
元亶闻言冷哼道:
“高欢肆意操弄官员任免,重要职位都由亲信居之,那李元忠以太常卿的身份代替天子往晋阳慰问,回来后,高欢却逼天子授予李元忠侍中一职,这般封赏随心,日后哪还有我等容身之地。”
许多不满都是借由玩笑的口吻说出,当日高欢宴请李元忠时,李元忠戏言若是不给他侍中之位,他便要再去寻人造反。
高欢表面上与李元忠嬉笑,其实早就记在了心里,李元忠前脚回到洛阳,高欢后脚就上表天子奏请升任李元忠为侍中。
郑全在城外庄园操练数日始终找不到出逃的机会,而留在洛阳主持听望司事务的陈元康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不止郑全失去了联系,隐藏在清河王、南阳王、平阳王等宗王府中的密探们都有回报,各家王府在同一日少了许多健仆。
这让陈元康大感棘手,只能一方面向高澄传递消息,一方面继续在暗中搜寻郑全在内的各府仆奴去向。
杨愔今日又一次在政务堂中接待了自己的亲族杨宽。
宗族被屠,孤身一人的杨愔将杨宽视为了自己家人。
“遵彦,我看见今日府中文吏甚是忙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