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消息断绝,对于汉人士族在河北掀起的大起义,高欢一无所知。
与娄昭君等人汇合后,只在阳曲川稍作休整,高欢便领着二十余万六镇降人、麾下一万余将士以及他们的家卷,合计近三十万人,浩浩荡荡向滏口陉而去。
“看!天上有只大鸟!”
行军途中,高澄指着天上翱翔的一只大雁喊道。
段韶取来弓失,拉至满月,还未松弦,就有一箭先于他射出。
大鸟一声哀鸣,径直坠落下来。
“彩!”
周围众人齐声喝彩。
段韶望了眼打马前去拾雁的射箭之人,可恶,又是那个他最讨厌的长脸小子。
“明月神射!”
高澄双目放光,不愧是我的专属神将,落凋都督。
由于斛律金要回云州召集部民,于是派儿子斛律光先随高欢东出,以示诚心。
高澄也得以与他的明月相会。
“光愿将此雁献于公子。”
“这是明月的猎物,君子不夺人所好,若是有心,还盼明月日后助我猎一只大凋。”
“此事易耳。”
段韶在一旁看着表弟与斛律光亲近的模样,心情更是烦躁:
明明是我先,亲近表弟也好,展露骑射也好。
他越发讨厌这个跟自己年纪相彷的长脸小子。
“阿惠,姨父抢了北乡长公主的马匹,真不会激怒尔朱氏?”
段韶下巴微抬,用鼻孔朝向斛律光:
长脸小子听见没,我与阿惠才是一家人,你休想打着加入这个家的名义,来拆散这个家。
斛律光偏过头去,不想再看段韶趾高气昂的模样。
“无妨,有尔朱氏其余人在旁窥视,尔朱兆不会为三百匹马与阿爷刀兵相向。”
高澄自信道。
先前他们与尔朱荣遗霜北乡长公主在途中相遇。
高欢见到队伍中有三百匹良马,瞬间走不动道了,将马匹尽数抢了过来。
只留下气愤的北乡长公主,领随从哭闹着往晋阳告状去了。
高澄当然知道段韶与斛律光不和,但他也无奈,都是心高气盛的年纪,都以骑射着称,谁也不服谁。
还能怎么办,为了孩子将就着过呗,难不成还能离了......
好像哪里不对劲。
高欢大军将将渡过漳水,漳水突然暴涨,冲断河桥。
众人惊魂未定之际,又在对岸听见轰鸣的马蹄声。
“贺六浑!”
尔朱兆在漳水之畔勒住缰绳,高声呼喊道:
“你欺辱公主,可是欺我尔朱氏无人!”
原来尔朱兆在晋阳听了北乡长公主哭诉,心中暴怒,他虽不是尔朱荣亲子,但自小养在尔朱荣家中,当做养子看待。
尔朱兆立即将羁押的慕容绍宗放出,听从他的建议,领轻骑追还高欢。
不曾想河桥被毁,大军无法渡河,只得临岸呼喊。
高欢坐不住了。
没错,我贺六浑是热衷照顾孤寡,但你尔朱兆不能凭空污人清白,我抢的是马,可不是人,我贺六浑真不是那种人。
万一真让别人误会了,群起而攻,我上哪说理去。
“我之所以向公主借马,只是为了防备山东的贼众,大王你不念香火盟誓,却相信公主的谗言,我贺六浑是个刚烈的性子,本想投水自尽已证清白,却担心部众会因此叛乱,不得不留此残躯,为大王统率他们。”
高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尔朱兆望着对岸高欢身后乌泱泱的人群,只能连忙宽慰道:
“贺六浑莫要多想,我并非是为问罪而来。”
当即只身乘舟渡河,与高欢相见。
两人相对而坐,尔朱兆将佩刀抽出,递给高欢,伸出脖子道:
“我与贺六浑是结义兄弟,有香火之情,若贺六浑你真有害我之心,今日就在这漳水之畔取我首级。”
高欢却不肯接,大哭道:
“自从天柱大将军薨逝,贺六浑惶惶不知何所依从,幸有大王不以贺六浑出身卑贱,与我焚香为兄弟,这才在这乱世中有了依靠。
贺六浑别无所望,只盼大王能够千万岁,我将尽力侍奉,大王为何要说出如此诛心之言,叫贺六浑有何颜面苟存于天地间。”
带着哭腔,高欢大声喊道:
“阿惠!”
高澄悚然一惊:啥?今天还有我的戏份?
不敢怠慢,快步行至高欢、尔朱兆身前,行礼道:
“侄儿高澄,拜见大王伯父。”
高欢揪着高澄衣领,哭喊道:
“阿惠,你快告诉大王,为父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
“大王伯父,阿爷常说,我家本是怀朔罪户,能有今日显贵,全仰赖天柱与大王提携,阿爷日夜叮嘱我莫要忘了这份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