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还要继续去北洋女子学堂任教,李谕陪着她一起来了天津。
李谕这种大人物来了,学校监督傅增湘肯定要让他发挥发挥光和热。
当天上午正好有一节数学课,讲授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圆的周长和面积公式。
看得出来,该校在科学方面仍旧停留在小学水平。
数学教习叫做沈正增,曾经是福州马尾船政学堂的毕业生。
等他讲完后,傅增湘让李谕继续讲一下。
台下坐着的都是清一色女学员,李谕笑道:“我就事论事,就讲讲你们刚刚学到的东西,你们应该都学明白圆的周长公式了吧?”
学生们一起答道:“明白了,还做了好多例题。”
“很好,我就考考你们,”李谕说,“地球的周长大概是4万公里,也就是四千万米,数值很大。假如有一根这么长绳子,绕着地球缠了一圈。现在我把它截断,从中间加进去15米,仍然呈圆形,你们认为绳子会从地面抬升多少?”
“1尺?”
“1公分?”
“不对,我想只有一丝丝,甚至感觉不到它抬高了。”
李谕哈哈一笑:“告诉你们吧,这根绳子会抬高2.4米左右,比在座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很多。”
“什么!”学生们都不敢相信,“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李谕问道。
学生回答说:“因为对于四千万米来说,15米太少了。”
李谕说:“数学不能只靠感觉,需要公式推导,你们不是刚学了吗。”
这个问题是非常典型的数学错觉。
李谕在黑板上唰唰写下了推导过程:
原周长为C,原半径为r。
设增加了高度为h,可得:
C+15=2π(r+h)
C+15=2πr+2πh,
其中C=2πr,可以约掉,
所以15=2πh
h=15/2π
H=2.4
台下一众学生看得目瞪口呆,“真的是这样!?”
李谕说:“所以数学是很有趣的,大家要灵活地看待数学,如果能够从函数图像的角度审视这个问题,就会发现它可以当做周长关于半径的线性函数,2π是变化率而已。”
李谕的数学思维可比那位数学教习强太多,即便是简单的问题,也能给学生讲得透彻很多。
讲完后,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傅增湘赞叹道:“不愧是帝师,见解深入,道理深刻。”
李谕说:“伟大的是数学本身,我不过是希望引导学生产生兴趣罢了,因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傅增湘竖起大拇指,“帝师对教育之认知同样令本人汗颜,不如这个校长还是你来做吧!”
李谕哈哈大笑:“当个女校校长是多美的差事,我才不信你会舍得让我做!而且我现在已经被任命为清华学校监督,分身乏术。”
傅增湘也笑道:“说得是!把你们夫妇俩一网打尽,于心不忍。”
接下来的课吕碧城要继续上,傅增湘则把李谕暂时叫走。
“我受人所托,准备组织兴建一个类似西方的学会。”傅增湘说。
“好事儿,”李谕说,“要组建什么性质的学会?”
“地理学会,”傅增湘回答道,“我们有感这些年被割走太多土地,且根据北洋线报,日本人正在偷偷测绘我国地理。咱们不应落在他们后面,否则过不了几年都不如日本人了解自己国家的山川地理。”
日本通过东亚同文书院等间谍组织,花了几十年不断勘察中国地形、绘制地图,比清政府以及民国政府手中的地图要精准详实许多。
对于国内来说,地理算一个相对比较好上手的学科,毕竟还有徐霞客这种先贤。
傅增湘带着李谕出了租界,来到了北边一处院落,大体位置相当于后世天津美术学院所在。
进门后,傅增湘先给李谕作了介绍:“诸位,都打起精神来!看看谁来了!科学巨子李谕!”
屋中的几人一阵惊呼:“天哪!拿了诸多洋人大奖的李谕!”
然后傅增湘又给李谕一一做了介绍,“这位是白毓昆,这位是张相文……”
李谕同他们握了手。
傅增湘高兴道:“请到李谕先生指点一二,对我们将要成立的地学会必然大有帮助。”
李谕说:“诸位都是投身学术且有志于改进国家之人,帮不帮得上忙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需要我出力,一定在所不辞。地理是基础学科,而如今不少国外之人打着探险名义,实则在偷偷勘察我国地质资源,不得不防。”
“帝师说的没错!”张相文愤愤道,“更可气朝廷一味退让,一出手就割走如此广大土地,令人痛心疾首!他们必然不知道土地有多少重要用途,地理学之推行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