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当然知道这个巨大的问题。
相对论太惊世骇俗,关键做不了实验去验证。
物理学本质上还是个实验科学,所以这就很难办。
就像之前普朗克发表了黑体辐射正确的公式,却无法给出正确的数学证明。
总之,二者都让自己的理论难以服众。
更何况目前的相对论还有重大漏洞:无法推广到加速体系,适用面非常小。
爱因斯坦自己再给李谕的信中表达了这种苦恼,但此两点真心都不是短时间可以搞定的。
不过,再怎么说,这些都属于学术问题,劳厄接下来提到的内容更是饱含隐患:“他们还说,你的理论中有很浓重的犹太味道,因为那些难以洞悉和破解的公式中似乎存在某种不健康的东西。不管是欧洲大陆还是英国人,都不太可能提出这样的理论。”
“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爱因斯坦疑惑道。
“或许是因为他们认为这种抽象的表达更符合犹太人的特征。”劳厄说。
劳厄是好心提醒,作为后来爱因斯坦长期的朋友,在小胡子当权后,他和普朗克都帮助过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到底信仰到底是不是信仰,竟然成了一块绊脚石?我甚至有点羡慕东方人,他们虽然现在看起来落后,但根本没有这样的束缚,谁自由都不好说。”
劳厄又问道:“我在专利局时观察了一会儿,那里的工作每周六天,每天都要坐满八个小时。如果你想要专注于物理研究,应该尽快想办法找个更好的工作岗位,比如大学。”
“难道我不想吗?”爱因斯坦苦涩道:“我在进入专利局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可根本没有大学同意,更没有人给我写推荐信。”
“我从普朗克教授那儿听说,李谕回绝了苏黎世大学聘请其为教授的信,并且在回信中推荐了你。”劳厄说。
“真的吗?”爱因斯坦惊愕道,“真是一个好朋友!他也非常支持我的相对论,并且做过不少实质性的帮助。”
劳厄说:“不过苏黎世大学到底如何决策我就不得而知了,很可能会从无俸讲师开始。”
顾名思义,无俸讲师就是没有薪水的讲师,收入都来自学生。劳厄自己就在柏林大学当无俸讲师。
不过这很考验讲课水平。
爱因斯坦嘛,只能说的确不是特别擅长讲课……
但只要能进入大学,已经是爱因斯坦的无上追求:“无俸讲师我可以接受,不过我要先花几个月攒钱,不然我连孩子都无法好好照料。”
——
上海。
李谕和张元济专门去豫园看了看这批运过来的书,张元济是个懂得古书收藏的,很多规定由他亲自制定。
他对这批书爱不释手,没事的时候就泡在豫园里。反正现在李谕和吕碧城并没有住过来,不蹭白不蹭。
藏书楼里,书籍按照宋版、元版、明版、清版分批次摆放,最显眼的位置当然是两百来本宋版书。
李谕感觉这些古籍拿起来都怕碎掉,按照后世的古籍保存理念,理应是影印出来一份,原作很少拿出来。
李谕懂得这个道理,于是对张元济说:“筱斋兄,只有一份我实在心中难安,最好找人再手抄一份。”
此话说到了张元济的心坎里,“我有同感,想想当年豫园被洋人破坏至斯,难免不会再有一次,多个备份最少能够保留下来。”
手抄本在明清非常常见,虽然印刷术诞生已经上千年,但仅限于畅销书,其他的书籍想要流传下去,只能靠手抄本。
即便《四库全书》这种浩瀚的皇家工程,七套书也是纯靠手抄完成。
国外的手抄本更加常见。
所以抄书是个很常见的营生,不少家贫的读书人都会当做兼职。
就算1980或者1990年代,复印机还没有流行时,国内图书馆的学生还是会拿着笔记本去抄。
张元济又说:“正好现在科举废弃,读书人数不胜数,以往抄书价格不菲,现在只需要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价格就能招来很多抄书人。”
科举废除后的几十万读书人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他们只会四书五经,突然没了科举,几乎丧失生存技能。
话说清朝的灭亡真的原因太多,辛亥革命各地响应那么快,清廷得罪了天下所有读书人是个不可忽略的原因。
——至于搞新学的,更盼着清朝灭亡哪。
李谕问道:“去哪里找抄书人?”
“简单,”张元济说,“我们去上海县衙旁的酒馆一坐,然后贴个告示。我敢打保票,不出一刻钟,我们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上海县衙离着豫园并不远,李谕和他一起坐上人力车过去。
路上,李谕看到了很多无所事事的读书人。他们读了十多年的四书五经已经毫无用处,但青春逝去,更不可能放
张元济指着一个长衫读书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