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红龙凤金纹的双面绣缎裁制新衣、布置新房,更用糖果点心填满了一整辆车。
又待一日,彩礼嫁妆都收拾停当,萧令璟试过新衣,就往营中挑选陪他迎亲的儿郎。
一开始,他都照着模样俊俏、个头出挑的选,择了三五人后,他又啧了一声摇摇头,要他们回阵中去。
——他家娘子还小,万一看对了眼,跟人跑了怎么办?
而后,萧令璟又往人群中专找那些牛眼马嘴、口外眼斜的,好容易寻着一两个,又怕这样一支队伍吓着夜宁,叫小妻子夜夜梦魇,梦中都是穿红着绿的罗刹恶鬼。
漂亮的不成,丑的亦不成。
萧令璟犹犹豫豫,最终选了相貌平平、身材挺拔,但一丁点儿不会做饭的一队士兵。又亲点了乐班、饰了花轿,才带着数十辆满载的车子并两队骑兵,骑大马、扎红花,朝绿洲的方向赶去。
宋青为军中长辈,萧令璟也邀他作陪。
一行人浩浩荡荡,顾着轿夫和乐班师傅们的脚程,又用了七八日才到达崖城。
结果远远一看,崖城竟然大门紧闭,里面一个人也无,城内桌翻椅倒、一片狼藉,半数屋子都被埋在黄沙里。
萧令璟眉头紧锁,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好容易寻了个牧人问过,才知道前几日这里起了黑沙暴,将崖城和附近的不少地方都吞没,也是这几日狂风,才吹散了崖城上堆积的沙子。
“……黑沙暴?”萧令璟心中咯噔一声,当即催马南奔。
宋青见他着急,忙吩咐一队骑兵跟上,另一队骑兵叫他们护着乐班花轿和车队慢慢过来。他也一扬马鞭,匆匆去追萧令璟,结果才打马跑了不过三四里,远远就看见萧令璟顿在了一处矮崖上。
矮崖之下,是一个下陷的偌大地坑。
地坑中央叠着许多白骨,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一座白骨之塔。
白骨塔的上方,是另一座沙丘的尖顶,这会儿随着微风,还在缓缓地往下漏沙。细碎的砂砾像一道极细的瀑布,从白骨塔尖上缓缓冲刷而下,而白骨塔下,横七竖八躺着的,是数不清的尸首。
男女老少、商贾骆驼,还有一队突厥士兵。他们表情惊恐、口鼻中皆被填满了沙子,不少人断胳膊断腿,被压在木梁车架下,残躯扭曲、死状奇惨。
累累尸海中,萧令璟更一眼就看见了崖城的高鲁邦,还有送他红封酒的那位姑娘。
宋青愣了片刻,半晌后才忙命人去查。
原来约莫一个月前,崖城附近先后三次地动,高鲁邦也有经验,见此异动后,就提前带着城民外迁,结果才出城就遇上了一队突厥士兵,两厢冲突,最终黑沙暴来袭、全部没在了黄沙中。
萧令璟默默听着,眸色却愈发深沉。
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士兵们在沙坑中发现了张家两兄弟的遗骨,萧令璟才猛然惊醒——这一个月来,他们忙于战事,却从来、从来没有得到一封张家兄弟送来的书信!
“……他、他们在哪?!”
大漠炎热干燥,张家兄弟的尸首保存得很好:若忽略衣衫上那些已经泛黑的血痕,两人就好像只是躺在那儿睡着。张家大哥双手十指血肉模糊,腰间的钩锁却拴着弟弟腰带,弟弟后背上全是刀伤,双腿上靴子不见了,□□在外的腿上,全是指痕、抓痕。
“……都打听过了,说是地动引得流沙移位,挡在了原本的……大道上,”宋青来回奔忙,气喘吁吁,他弯下腰缓了一阵后,才续道:“张家兄弟这般……多半是着了黄沙,哥哥为了救弟弟,却因地动和仇敌环伺,最终……双双没在了黄沙里……”
萧令璟立在逆光里听着,脸上表情难辨。
这两兄弟虽是盗匪强人出身,但他们义薄云天,肃北军中的大家早把他二人当兄弟看待。
他咬牙,双手紧紧握拳,身体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宋青等了半晌,没听得萧令璟回音,一抬头就撞见他赤红的双眸、还有满面的懊悔。宋青心下也痛,但他还是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拍拍萧令璟肩膀宽慰道:“……地动狂沙,这都是天灾,少将军别太过自责了。”
萧令璟摇摇头,面色灰败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倏然闪过一道光——
等等,狂沙?!
他翻身上马、扬鞭急急朝木屋赶——
崖城有地动!有黑沙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