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想从床头柜上拿了水果, 递给余巧,说:“阿姨,你吃。”
余巧回神, 接过她的水果,低头看着, 陈想琢磨她神色,说:“阿姨你忙吗?”
“我?”余巧顿了下:“我不忙,需要我做什么?”
陈想说:“没有啦,不忙我就想和你聊会天,其实在采访当事人之前,我们应该去拜访你的,只是周医生说你那段时间心情不好, 我们也没敢打扰,希望你不要生气。”
余巧想到那段时间, 点点头。
陈想问她:“那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余巧说:“什么好不好。”她低头:“就这样过日子吧。”
陈想对她浅浅的笑,说:“阿姨, 那我给你说点开心的事情吧。”
“我第一次认识游老师,是和她合作一个新闻, 关于拆迁款, 当事人和拆迁方扯皮, 一个推说当初说好多少钱,等到了要拆迁, 又不肯兑现承诺,因为是口头协议,并没有合同, 所以互相都有说辞, 当时我们采访重点就是在于, 到底有没有这个口头协议,后来证实,确实有口头协议,但协议内容是什么,没法知道,当时我们倾向于,有承诺过价格。”
余巧看着陈想。
陈想说:“但游老师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
余巧问:“后来呢?”
“后来查出来,有口头协议,并且,有承诺过价格。”陈想面平静:“是游老师查出来的,因为她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很多人认为她站拆迁方那边,所以这个结果,被其他人知道后嘲笑她,说她查来查去,查的全是没用的消息,不过凭借父母才进了电视台,没能力,说她假清高,喊她皎月,也不过是蔑称。”
她听了都生气,但游如许从来没有介意过。
陈想说:“但是在我心里,她就是月亮,我和她合作,也快三年了,这三年,她接触的每个新闻,只要有一点的疑惑,她都会不厌其烦的去证实,反复推敲,所以她每天的工作量很大,几乎没有休息过,我那时候不是很理解,觉得她的固执,有些可笑。”
这是她当时的想法。
余巧拿着水果。
陈想又说:“可笑的是我,周记者的事情出来后,我突然就理解了。”
她们肩膀上的担子,有多重,她们的笔,有多重,她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陈想说:“游老师很喜欢一句话,查明真相,如实报道,她说这是她在一个前辈身上,学习到的。”
她一直以为,前辈是施琦。
后来笔记本曝光,周启明的工作日志扉页,就写这八个字。
余巧出了病房,周启明的工作日志,她看到过很多次,扉页摸过很多次,有几次吵起来,她会对周启明说:“反正你觉得工作比我们重要,一会就把你笔记本烧了!”
周启明哭笑不得:“干嘛啊这是。”
“你说干嘛!”她特别生气:“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威胁到我和小天了!你还笑得出来!”
周启明说:“对不起,我会处理好的。”
“你每次都这么说!”她问:“就不能不做记者吗?”
周启明说:“那谁做呢?”
她哑口。
周启明看着她笑,她被笑的没了脾气,瞪眼周启明,周启明抱着她,从她手里拿笔记本,她不给,两人抢夺,笔记本掉在地上,风一吹,页面翻动,她目光落扉页上。
时间仿佛穿越到很多年前的午后。
她看到周启明,那人依旧对着她笑。
“你不生气吗?”她问。
周启明说:“生气啊。”
她说:“那你还笑。”
周启明说:“因为真相大白了。”
她泪眼模糊:“真相大白,你也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周启明说:“可是她当年,也是无心之举。”
余巧泪奔,出了医院的街口,她站在红绿灯面前,身侧不时有关心她的目光和人,最后的倔强让她喃喃自语:“可你受那么多年的委屈……”
她听到周启明说:“所以,我们才需要时冉,陈想,这样的记者。”
她蹲在地上,颤颤巍巍,哭的不能自已,花白的头发都在抖动,身侧终于有人上前,问她:“阿姨,您怎么了?”
余巧哭到发不出声,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只是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