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书从狗子娘的谈吐中觉得她应该识的字,“大姐的夫君应该是读书人吧?”
说起自己的丈夫,狗子娘和狗子都眼泪花花的。
狗子娘点点头,哽咽的道,“他爹是个秀才,逃荒前在私塾教书,身子一直不好,逃荒后身体每况日下,不久就亡故了。
婆婆和公公承受不住独子离世,双双病倒,为了不连累我们,他们牵着手跳崖了。”
说到此处,狗子娘再也忍不住,握着衣裳放声大哭起来。
“娘。”狗子扑进母亲的怀里,母子俩抱头痛哭。
糖宝看着他们哭,跟着哭得抽抽噎噎,唐静书心疼的抱着他,也红了眼眶。
糖宝搂着唐静书的脖子,小可怜一样的趴在她的肩头,“娘亲,他们、我们都好可怜。”
“是啊,都是可怜人。”唐静书看向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外面,“都怪这贼老天,更可恨的还是不作为的朝廷,不顾百姓死活。”
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阴阳两隔。
唐静书安慰狗子娘,“狗子祖父祖母这么做,是为了让你们好好活下去,他们三个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们母子。
大姐,好好带着狗子活下去,好好养育他长大成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问狗子娘,“大姐,除了狗子,你的娘家人呢?”
狗子娘红着眼眶说道,“在我出嫁后都陆陆续续离世了,我只有狗子了。”
确实太凄凉,她虽然沦落至此,可亲人都还在,这便是最大的安慰。
唐静书叮嘱狗子,“狗子,你娘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她以后只有你了。
你要勇敢,赶紧好起来,以后好好照顾你娘,孝顺你娘。”
狗子擦了把眼泪,重重的点头,“婶子,我记住了。”
当了那么多年的大姑娘,突然被叫婶子,唐静书还有些不习惯,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等狗子娘情绪稳定下来,唐静书才问道,“大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起以后的打算,狗子娘眼里一片茫然,“都说去南方讨生活,我们便跟着人群走,走到这碧泉县同样荒芜,不知道南方是个什么样子?”
“南方比这边要好许多,今年风调雨顺,春种顺利种下,只等夏收。”
唐静书根据记忆里情况告诉她,“你们可以南下,也可以去东南方向的大盈朝京都,那边富庶,说不定能找到合适的活计。”
无论去哪个方向,对狗子娘来说都很艰难,路上不太平不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生存谈何容易。
狗子娘看向风雨飘摇的天空,“这场雨要是早点来就好了,我们也不用离开家乡颠沛流离,不用天人永隔,留我们母子艰难求生。”
“大妹子,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你能不能带上我们母子俩一起北上。”
狗子娘愧疚的道,“我知道,我们母子俩是累赘,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了,狗子的腿伤了,哪里也去不了。
就算是能走,往南还要走多久,这路上有没有危险,到了地方如何生存,我没有底。
到哪里都是冒险,跟着大妹子更多一分生机。我会做饭,看孩子,还能缝缝补补都行。”
狗子娘放下手中的衣裳,拿了旁边的棍子,“我常年种地手上有力气,你有空教我两招防身的招式,有危险我也能自保不会给你添乱。”
狗子跟着恳求,“婶婶,你就带上我们吧,我有力气,等我腿好了,我什么都能干。”
这一路上,遇到那么多人,没有人伸手帮他们一把,只有唐静书。母子俩不是想赖上唐静书,他们也是没有办法,这个世道太艰难,抱团才能活下去。
“你们真要跟我一起北上?”唐静书问道,“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母子俩点头又摇头,考虑好了,要跟着唐静书背上。
唐静书抱着糖宝在一旁的破凳子坐下,“大姐,你肯定也能看出我们母子俩不是一般老百姓,那我也不怕告诉你。
我父亲乃前工部侍郎,因为得罪了厉王,被诬陷罢官全家流放三千里,就在齐州府阴赤山下的昆北。
我们是罪臣的家属,得罪的还是权势滔天的厉王,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看到狗子娘眼中的惊诧,唐静书接着说道,“不仅日子艰难,说不定哪天就丢了命,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太苦。你们......”
“我们母子的命是大妹子救的,我们相信大妹子,跟着你,我们不怕。”狗子娘问儿子,“狗子,你怕死吗?”
狗子十二岁了,之前刚刚经历过生死,却一点不怕,“娘,我不怕。若是没有婶婶,我早就死了,我愿意跟着婶婶去北方。”
狗子娘欣慰的笑了,“大妹子,你若不嫌弃我们母子累赘,就带上我们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你们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我们母子俩决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也不会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