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新年开始,身在江都的杨广便已经派人跟各方郡守县令打了招呼,让他们早做准备,今年开始,旧扬州总管辖地,原四十四州,除了江都郡之外,其它全部缴税。
每个郡的太守做为总负责人,务必早早将这层消息往下传播出去,让所有纳税者心里都有一个准备。
这个准备是必须的,因为往前推六年,你们没缴过税,那么日常开支就会宽裕一些,但是今年要缴税,你得节省着点,把税钱给我留出来。
免得我到时候收税了,你们说没钱。
这一点主要是做平民的思想工作,世家大族不会差那点税钱,但是赋税对于老百姓来说,是家庭当中的一项非常大的开支。
究其原因,还是授田不足。
但是在江南,不一样,整个江南,眼下全是宽乡,也就是人少田多,这里百姓名下的田亩,能让北方的老百姓羡慕死。
历经上千年,加上大运河,江南的开发已经进入鼎盛期,这里的富足程度,令人咋舌。
有些鱼米之乡的百姓,名下的田亩甚至高达法律规定的百分之七十。
没有功臣的地方,土地兼并现象也就没那么严重。
这就是为什么杨广喜欢来江南,这里的百姓脸上的笑容都比北方人多,这里才像是一个盛世。
从江都到余杭的江南运河,已经开挖了,其实这条运河春秋时期就有,不过早就淤塞了,杨广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征发民夫疏浚。
民部这边就是走个流程,划个账,其实钱就在江都。
扬州铸币厂的钱还在铸,并没有引起什么通货膨胀,毕竟贵族的钱,几乎不流通。
准确来说,叫做伱花的钱和你拥有的钱,严重不成比例,而钱偏偏就集中在少数人手里,但消费的大头,永远都是普通人贡献出来的。
岭南西道去年没缴税,也没有了土贡,这一点朝廷是谅解的,但是从今年开始,你必须将足额的赋税给我交上来,否则就是免官了。
李密这边,带给李世民的东西,是一套由太子牵头,东宫众属官修改完善之后,符合岭南西道形势的田亩制度。
去年的时候李世民并没有拿出来,因为收尾的事情太过繁琐,他以及各郡属官根本没有时间去探究田亩新制,而且他还在准备织布坊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必须做准备了。
这天,各郡主官都被请至了宁越郡的尚书令府邸。
这座府邸其实就是宁纯的家,李世民是鸠占鹊巢。
“木棉的储备足够了,宁纯在城里的几座织布坊,已经改造成功,现在已经在织棉布了,”民部尚书宁洄藻汇报道。
岭南这里的木棉,跟黄河江淮种植的棉花,不是一类东西,它这个是短纤维棉,云南、广西、广东、海南等地都有大量分布。
短纤维也可做棉布啊,就是粗糙点嘛,冯玉致那件吉贝,人家不也是当宝贝呢吗?
质量好的有质量好的价格,粗糙的有粗糙的价格,市场上的货物本来就有个三六九等,不可能只有高中端,没有低端货,再者,短纤维木棉做为填充物,是非常合适的。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道:“织布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只要布,不听你这些唠叨话。”
主要是他不懂,也没工夫去研究这个。
坐在他身旁的,还有晋阳公主杨奇,人家夫妻俩的感情很好,杨奇并不比长孙皇后差,可以说犹有过之。
李世民看向李密,道:“玄邃给他们讲一讲吧。”
李密点了点头,展开面前长几上的卷宗,朝众人详解道:
“太子在东宫拟出来的这套田亩制度,是在我大隋田制的基础上,依据当下岭南形势略微修改而成,新制中,男女三岁以下为黄,十岁以下为小十七以下为中,十八以上为丁,丁从课役,六十为老,乃免役,六十六及没,退田。”
课役就是课税和服役,六十岁免服役,六十六或者死了,要把国家给你的田还给国家。
丘和抬手皱眉道:“十八岁才算成丁?增了三年啊?”
李密微笑解释道:“岭南田少,只能这么给,十五岁就给田的话,以眼下开垦荒田的速度,是跟不上的。”
丘和点了点头头:“听着到是挺合理的,你继续说。”
李密点了点头,继续道:“改露天为口分田,一夫授田八十亩,妇人四十亩,每丁给永业桑田二十亩,也就是说,一对夫妻,口分田共一百二十亩还有二十亩的桑田,家有丁牛,额外授田四十亩,限四牛,这个与均田制相同,并未修改,但是太子说了,岭南虽然田少,但人也少,要尽量予以足额授田。”
郁林郡太守岑明秀目瞪口呆:“这么给的话,各部落酋帅不会答应的,这不就是以户计算,将部落百姓从部落分解出去吗?我还以为你们会改一改,这完全就没改嘛。”
“这是大隋的均田制,你知道改制要经过哪些步骤吗?”李密笑道:“怎么可能为岭南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