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祚的渡河先锋,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击溃敌军的护岸部队,只有扫清岸边障碍,后续大军才能顺利登陆。
他的这一支大军,就是卖命的,赏赐也是最高的,若战死,赏布帛五十匹,钱二十贯,良田五亩。
这对于平民卫士来说,很优厚了,至于能不能落到实处,那是后话。
辽河对岸,林高且深,小山起伏不断,不适宜重骑冲阵,所以薛祚部才只有排矟手和弓矢队。
何稠挑选这个地方搭设浮桥,也是为了避免高句丽的具装甲骑冲阵。
高句丽的末客(相当于军将)纥石利,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对岸过来的隋军明明散乱不堪,基本是十人一队的作战阵型,零零散散,明明可以一举击溃,结果却完全打不动。
反观自己这边,外围的盾牌手都被射穿了。
位于军阵中心的纥石利接过属下递来的破甲箭,凝目审视着,只见箭头之上寒光迸射,与以往见过的隋军箭矢完全不一样。
“此箭破甲凶猛,难以言状,隋军不单单有箭矢之利,其甲胄军械也是焕然一新,不同以往,”麾下将领描述道。
纥石利脸色凝重,他在岸边坚壁清野,早早烧出了几片平原地带,用以大军列阵,眼下六个军阵,已经与过河之隋军全面接触,但是六个方向送来的军情,却让人心情沉重。
隋军靠着军备之利,大队人马已经渡河,正在疯狂的冲击临岸防线,本来是以逸待劳,现在却是左支右挫。
纥石利沉声道:“传令各军,全力坚守,不得后退一步,违令者斩。”
高句丽的军队构成,比较复杂,由高句丽人、鲜卑、马韩、秽貊、靺鞨、扶余、汉人士兵组成,其主力为高句丽人和扶余人。
纥石利麾下多为鲜卑人和汉人组成,作战强悍,尤其是高句丽王高元颁下诏书,此乃卫国之战,若有失,国之将亡,所以他们这一道防线,是为死守。
什么叫死守,死了都要守住。
一名汉人将领这时候道:“末将以为,不如徐徐往三佛寨后撤,那里地势平坦,有利于重骑冲阵。”
“不妥,”纥石利抬手否定道:“敌军势众,号两百万,虽是夸大其辞,然依照隋朝皇帝用兵惯例,至少也有五十万,我军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三佛寨利于列阵,恐成决战之势,敌军又有兵甲之利,破阵何其容易?”
帐内几名将领,眼下的神色都不好看,归根结底,就是隋军的装备太牛逼了。
杨广虽然浪,行军时间,部队番号,各路总管,都对外公开了,唯独没有公开大隋有神兵利器,以至于双方甫一接触,高句丽就吃了一个大亏。
过河之后,薛祚下令整军,各旅结阵,循序渐进,互相策应,而他自己则是展开一卷地图,在距离岸不远的树林内与麾下几名将领商议着。
地图是邓暠绘制的,高句丽设置在对岸的六座营寨,位置都在哪里,地图上都有标注。
一名将领道:“三佛寨这个地方,利于列阵,我军应派遣三千人,主攻这一方向,开辟路线之后,麦总管的后续大军,可结兵于此,引成决战之局。”
薛祚点了点头:“敌军这六座军寨,颇仿我黄河九曲阵,以三佛寨居中,剩余五寨呈拱卫之势,可见这里应是敌军主力所在,我若击之,五寨必救。”
三佛寨,薛祚是打不了的,因为他的兵种搭配,就不是攻坚的,而是往前压,给后方大军腾出登陆的地方。
眼下的他,除了派出六千人不断往前推进之后,剩余的都守在岸边,以防敌军突然杀出来,攻打浮桥。
事实也是如此,林子里不断有敌军士卒手持火油,冲击他们的护桥防线,以期能破坏浮桥。
薛祚当即下令:“令张五奴、王通,向乌玉山部方向集结,全力开辟通往三佛寨的通道,向李总管禀报军情,等待下一步军令。”
张五奴、王通、乌玉山,这都是军府的骠骑将军,在军中的职务,是押官。
三部加起来,有三千多人,眼下距离不远。
登陆之后,依赖军备之利,先锋军打的非常顺利畅快,已经推进了七八里地,期间不断与敌军厮杀,优势明显。
以至于高句丽出现一个怪异的现象,不用手中的刀矛跟你打,而是捡起石头砸你。
破甲需以重物,也就是锤斧一类的重型武器,但是高句丽的临岸守军,拢共只有两百人配备了这玩意,而这两百人,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了。
眼下已经是深夜,两军非常默契的都不用火把照明,完全是两眼一抹黑,你不知道我在哪,我不知道你在哪。
先锋军有拖延敌军的任务,所以根本不在意能不能跟你撞上,撞上就打,撞不上我继续往前推。
只有守在岸边的才用火把,这是为了防范偷袭。
通定镇这边,收到军报的李靖,立即令麦铁杖主力部连夜渡河,就按照薛祚的这个法子,直扑三佛寨,务必于明日晌午之前,于军寨外的旷野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