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的事情,最多还能拖两个月,时间久了,各下属衙门都会来总管府发牢骚,到那个时候,杨铭不得不发兵。
而他眼下要解决的,就是将襄阳水军控制在自己手里。
所以周仲牟年初就收到杨铭来信,信中令他将襄阳水军扮作水匪劫掠商船的事情都坐实了。
有这些证据在手,杨铭就有借口收拾襄阳骠骑府的蔡莒。
这天,收到总管府传召的蔡莒,带着属下从襄阳赶来了,他以为杨铭这次召他,多半是要让襄阳府出兵剿匪,所以一路上,他的心情都非常好。
剿匪嘛,这是赚钱的大好机会,剿的越久越赚钱,这个他懂。
当他进入大堂的时候,仍是满面春光,行礼道:
“卑职收到殿下手令,连夜赶来,希望没有耽误事。”
“不耽误,”杨铭笑了笑,看向下方的裴熙载。
裴熙载起身,将手里一沓卷宗递给蔡莒,道:“蔡将军瞧瞧这些吧。”
“好,”蔡莒微笑接过,但他读完前几行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变了,
读完后,更是面无人色。
只听扑通一声,蔡莒跪倒在大堂上:“殿下明鉴,卑职并不知情啊,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中伤污蔑?”
“污蔑?”裴熙载冷笑道:“上面有襄阳水军几个旅帅的签字画押,你瞧瞧认识吗?这几个人眼下就在总管府关着,要不要带他们出来,跟蔡将军对峙呢?这样方便洗清将军嫌疑嘛。”
周仲牟这次干的确实不错,终究是将门出身,还是有些手段的。
人证物证,他都搞到了,虽然不知道具体过程,但是结果是让杨铭非常满意的。
襄阳水军扮成水匪,在汉水一带劫掠商船,已经很多年了,只要没钱了,他们就会出去干上一票,当水匪的是他们,剿匪的也是他们,根本就不怕被查。
虽然这份卷宗口供当中,并没有直接牵扯到蔡莒,但是牵扯到了蔡莒的小舅子车骑将军陈冲。
陈冲就是负责襄阳水军。
蔡莒眼下,是真的慌了,因为扮水匪的事情,根本就是他授意小舅子去做的。
好在这份口供当中,小舅子没有把他供出来,仗义啊......
不过失察觉的罪名,他是跑不了的。
“是卑职失察,请殿下降罪。”
杨铭笑了笑:“蔡将军先起来吧。”
“卑职不敢,”蔡莒低头继续跪着,求饶得有诚意,失察的罪名可大可小,就看人家河东王怎么想了。
如果看他不顺眼,这事就轻不了。
杨铭澹澹道:“听说蔡将军当年在上柱国韩公麾下效力,曾攻入建康,居功被授予襄阳府骠骑将军,既是有功之人,本王就不重罚了。”
这个韩公,就是韩擒虎,蔡莒以前就是跟着韩擒虎混的,等到韩擒虎死后,他又投靠了韩僧寿。
在大隋,无论文臣武将,都有不事二主的风俗,这一点多少都是受了儒家的影响。
吕布天下勐将,但上千年来,脑门上顶着的,始终是“三姓家奴”这个称号,由此可见,事二主者为世人所不齿。
比如这个蔡莒,既然是依靠老韩家起的家,除非老韩家没人了,否则他是不会投到其他人门下的。
而韩僧寿也是乐意接纳哥哥的门客幕僚,并且会视作自己人。
当然,杨铭不打算重判,并不是因为冲着韩僧寿的面子,韩僧寿在他这里唯一的面子,是因为他是李靖的舅舅。
他不重判,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蔡莒干了十几年的骠骑将军,在襄阳一代还是有很大影响力的,再者说,对方并不影响自己接下来的布置,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
“近来汉水匪盗日益猖獗,本王还纳闷呢,怎就凭空冒出来这么多水匪?原来是府军作乱,”
杨铭澹澹道:“你身为襄阳府将军,竟然毫不知情,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你?”
蔡莒听到杨铭提及韩公的时候,就猜到自己肯定是没事了,杨铭真要搞他,就不会提韩公,提了就是要手下留情。
“卑职有罪,任凭殿下处置。”
杨铭扫视堂内,道:“你们怎么看?”
早就和杨铭在底下商议好的元文都起身道:
“蔡将军有功勋在身,下臣也愿意相信其确实不知情,所以在下臣看来,罚俸即可。”
元长史仁义也.......蔡莒心中大喜,罚俸算个屁啊,那点俸禄都不够我买个小妾。
“这也太轻了,”杜如晦配合着唱反调道:“水匪猖獗,肆虐江河,这段时间各地都水署都在闹情绪,官船被劫,商船更是损失严重,襄阳军府偏偏又在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情,殿下有心轻判,只怕都水署那边会不乐意。”
蔡莒一颗心刚刚放心,听到这句话后,又给悬了起来。
都水署隶属于工部,归工部直管,都特么是关中人,襄阳军府这点破事要是传回关中,他可就要掉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