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元鼎一路策马跑到了张司九家的时候,张司九正一脸严肃的准备杀鸡。
是的,杀鸡。
本来这种事情是徐氏和张小山的活儿,但两人都受了伤还没好,所以张司九干脆自己接过来。
招银还在旁边苦口婆心的劝:“九娘,还是我来吧。”
张司九提着菜刀摆摆手:“不要紧,我来吧,你负责烫鸡拔毛。咱们得分工合作。”
杀鸡可比拔毛轻松多了。
主要是张司九略有点嫌弃拔毛之后手上一股鸡屎臭味,半天洗不掉。
杨元鼎冲进了院子,第一眼就看到了张司九一刀抹在鸡脖子上头,鸡的两只脚都开始拼命扑腾,而血更是“哗啦”一下,犹如打开水龙头一样流到了张司九面前的大碗里。
虽然鸡挣扎得很厉害,但是张司九的手稳得像磐石一样,那血一滴撒出去的都没有。
杨元鼎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脚步都轻了点,脑袋里那股热血也渐渐冷静下来。
张司九抬头:“元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她敏锐的觉察到了杨元鼎的情绪,微微一扬眉:“有好事?”
杨元鼎小心翼翼凑过去,离鸡远远地:“也没啥大事,就是我收到了东京的赏赐。其中还有官家的亲笔鼓励信,让我好好的干,将来做出一番作为来。”
他尽力说得轻描淡写。
然而还是被张司九看穿了亢奋的情绪。她也染上一丝丝笑意:“那你可真是厉害了。这样的荣誉,估计咱们整个县城也没有人有过吧?”
这种程度的事情,搁在现代,那得是受到了国家**的嘉奖才能比拟的。
这样一想,张司九也是由衷的觉得杨元鼎是该牛逼一下:“小伙子,我觉得你可以稍微飘几天。”
别说飘几天,横着走几天也行的。
“不然,再去买个炮放一下?不,还得办三天流水席——”
杨元鼎笑容掩不住,连连摆手:“那不至于,那不至于。低调,低调。嘿嘿嘿。”
张司九笑着调侃他:“你说这话时候,争取不笑,更有说服力一点。”
杨元鼎挠了挠头,摸了个板凳坐下:“你干嘛呢?”
“杀鸡啊。”张司九将手里放干了血已经不动了的鸡交给招银,转头又提起另外一只鸡:“这不是要过年了?把该杀的杀了,到时候只管做年夜饭啊。”
杨元鼎满脸新奇:“你们还要忙这些?我还以为,就跟我娘一样,到处采买呢。”
“你们家没养,当然不用忙这些。好了,不说这个了,一会儿你正好提一只回去吃。老母鸡,炖汤很香的,就当是我给你的贺礼了。”张司九抿着嘴偷笑:“这段时间我卖串串,收入还可以,一只鸡还是舍得的。”
杨元鼎不客气的收下了这只鸡。
然后却叹了一口气:“司九,其实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挠了挠头,露出几分苦恼来。
张司九都不用想,就猜到了杨元鼎在纠结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这份荣誉来得太轻易了?简直有一种作弊的感觉。”
杨元鼎立刻头点成小鸡啄米:“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这么个感觉!这些机器,其实说白了我就是个复制者,真正的功劳也不是我的。这样的情况下,却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誉——我心里有点不安。你是没看见我爹那表情,我感觉我要不是他亲儿子,他都想杀人夺功了!”
张司九一面听着他说,一面又拿起一只鸡,又是刀一抹,“你这是什么形容?杨县令不是那样的人,他顶多就是有点羡慕。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其实,要不是你们家本来在东京就有人,估计说不好还真有人敢夺走这份荣誉——别的不提,就是侵占科研成果的事情,难道你还听说少了?更不要说现在。”
杨元鼎当然知道,所以才更加的纠结:“所以我就更像是侵占科研成果的人了。”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点亏心和别扭。
张司九瞧他真是纠结这件事情,就干脆停下手里的事情,认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元鼎,你做这些机器的初衷是什么?”
杨元鼎毫不犹豫:“就是看你家农忙太辛苦了,然后了解了一下,发现现在种地真的效率太低了。这种机器,我做出来也不费事,我也没有别的事,顺手做一下嘛。”
这话说得张司九忍不住的笑:“我都要被你感动了。你这理由说出来……可真是太朴实无华了。”
这感觉就像是去朋友家做客,忍不住卷起袖子来帮忙分担一下一样的朴实,而……体贴。
张司九看着杨元鼎好像已经退去一点嘟嘟肉的脸,手指头有点痒痒,想捏一把那软软的肉来表达自己的喜爱:“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让人觉得太好了。”
这么好的朋友,哪里找?
要不是穿越给发了一个,张司九感觉自己还真找不到。
主要年纪大了,交朋友的能力已经退化了。也没有那个时间和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