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大将军府。
东汉末年又进入有史记载的第二次小冰河期,干旱的北方,气温剧降,如今刚刚进入十月,洛阳已冷得滴水成冰。
大将军府邸,何进坐在议事大厅主位上,身旁搁置了两个火盘,即便如此,他满是脂肪的肥胖身躯,依然不觉得暖和。
身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曹操,在下人的引领之下来到了议事厅。
“对不住各位,某来晚了!”
曹操一边朝四周在座之人拱手寒暄致歉,一边快步走向何进,在其坐前约五步的距离驻足,拱手施礼。
“校尉曹操,见过大将军!”
何进摆摆手,指着下座靠边一个位子让曹操坐下。
“孟德来得时间刚刚好,且坐吃杯酒暖暖身,再等等袁本初,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曹操坐下,端起桌案上的酒樽,便欲一饮而尽;实在是太冷了,冻得浑身都在哆嗦,喝酒正好可以暖身子。
“嗯,冷的?”
酒樽入手冰冷。
曹操将酒樽从嘴边移开,定睛一瞧,不见一丝热气。
眉头微蹙,曹操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其他人的桌案,酒樽上皆影影绰绰冒着热气。
曹操又将目光转向何进下手的空位上,桌案旁虽然此时尚未有人在座,但桌案上的酒樽却依稀可辨有一缕热气升腾,定是有人时时在温酒。
曹操心下了然,瞅了一眼身下的火盘,正欲将酒樽中的酒倒入瓮中,放置在火盘上自己温,忽然无意中瞥见何进不冷不热的目光正望着他。
心中一凛,心思急转,脸上瞬间堆起笑意,双手举杯,朝何进遥遥致意,便要一饮而尽。
“孟德,且慢饮!”
何进目露微笑,很是满意,他阻止曹操喝下冷酒,让身边下人将自己的一瓮热酒送了过去。
曹操一怔,原本微凉的心瞬间又恢复了火热,连冰冷的身体也增了三分热度。
“多谢大将军赐酒!”
曹操起身,朝何进躬身下拜,真心表示感激。
四周之人见到这一幕,心思各异。
当然,今日能坐在这里的,都算是何进的心腹之人,比如大将军许凉,假司马伍宕,亲客张津;还有一个唯一的太监潘隐,是蹇硕的司马,与何进是早年故交,所以与何进私交甚厚。
这帮人,或许看不上何进的出身,但绝不会拆台。
“大将军,操听朝堂有人议论,泰山郡新任太守陶应,私自招兵数万,皆言乃大将军授意,不知可有此事?”
曹操美美呷了一口大将军府上的美酒杜康,此时也闲着,问及陶应之事。
“一派胡言!”
莫说何进没有授意,即便是授意了,他也不会承认,这不是找死吗?
“孟德莫听小人中伤谣言,陶应虽说是何谋举荐,但也是为国举才,并无私心,也未受贿陶氏一文钱的好处。”
“再说,陶应招的并非正规汉军,乃陛下许可的民团,泰山郡黄巾贼寇、泰山贼盘踞数年,加之前郡守张举叛乱,若没有几万兵,自然难以平复,更无法防御青州黄巾流寇入境,陶应这般做,也是无奈。”
何进瞅了一眼曹操,又望了望亲客张津,语调淡淡。
“况且,以徐州刺史陶谦‘仁人君子’的为人,一心忠于汉室,自不会放任儿子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张津忙出言附和。
“津前几日刚从泰山郡归来,亲眼所见陶应正在训练的民团,至今缺衣少甲,连兵器都是缴获黄巾流寇的,参差不一。”
曹操恍然大悟,想来也是,数万大军,岂是那么好养的,不然朝廷可养很多兵,不至于黄巾作乱时四处无兵可用。
“此风定是中常侍张让等阉宦故意放出,目的是在陛下面前诋毁大将军。”
潘隐也赞同曹操的说法,他毕竟是个宦官,离张让等人比较近,他们的动向容易掌握。
“孟德说得对,张让因袁司空与大将军为青州刺史赵琰之事,在陛下面前当众发难,使张让颜面扫地,因此怀恨在心,这是在伺机报复大将军。”
何进点点头,不过心中却对陶氏父子更加不满。
“兄弟何苗说得对,这陶谦父子没将何家放在眼中,简直是过河拆桥,狼心狗肺。呸,狗屁‘仁人君子’,简直欺世盗名、男盗女娼之辈!”
一想到与袁逢一拍即合,安置了袁术这个后手,何进心中舒坦了许多。
“各位,即便陶应有异心也无须担忧,袁公路已去了青州,领济南相,可就近监视泰山郡,一旦陶应有不轨之心,以袁公路的才能,定能将其拿下。”
曹操心中一动,这不就是自己谋求远离朝堂的机会吗?
“大将军……”
“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
曹操刚刚起了个头,就听到一声爽朗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从门口快步走进来一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