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九年,正月初一。
整个‘天下’都在天地大祭。
禁卫脱掉了皮袄,把血迹斑斑、带窟窿、有刀痕的红衣黑甲穿到身上。
杜拉尔已被提拔为宋世恩的亲兵,带着四百比女真还强悍的猎人,站在队伍里杀气特别显眼。
李铭诚在认真准备祭拜的肉食,宋世恩还有空扭头看看破烂的禁卫,终于明白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的那句谚语是哪来的。
禁卫的战马一路吃河边湿地的藻类,瘦大,显得毛长,一看就是……穷鬼、土包子、矬人、衰仔!
……
辰时一到,呜呜的号角声把宋世恩的思维拉了回来。
李铭诚化身司仪,站到一侧抑扬顿挫,兴奋地读起宋世恩交代他写的祭文。
微臣诚惶诚惧顿首,告之祷苍天与四方神灵:我等兴兵以来,尊先祖之训,恤百姓之疾苦,忠心耿耿效忠大明,效忠吾皇。
然,鞑靼兴兵,北犯辽东,欲夺汉土,在此危难时刻,赖天帝与四方神灵之护佑,助我等北逐鞑虏。
今祈祷上天护佑我等平安回归,天下太平,万国归一。四季更替有序,风雨霜雪、应时而至,天不言而有信,地无语而物成。大明疆域,五谷丰登,六畜蕃盛,民人无饥寒之苦,社稷无兵火之灾。
为报答天帝诸神护佑之恩,臣等特于此举行祭天大典,敬献苍璧、玉圭、三牲、清酒及四笾之实等各色礼品,并将以上礼品燔而烟之,乞上天与诸神共飨!
李铭诚读完,宋世恩带着七千多人向南三叩首顿拜!
为了活跃过年的气氛,还让李如樟把精心保存的火药拿出来放了两个炮仗。
中午,把抢到的马奶酒分喝一空,大伙又在中间的谷地高声大唱。
万历九年就这样在开怀大笑中开始了,挺好,又长了一岁,又多活了一年。
……
好日子到此为止。
大年初二,外围警戒的斥候奔到山谷,喀尔喀本部大军来了,约八九千人。
还没宋世恩估计的多,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换人家‘守土’了,他们愿意一换一,自己万万换不起。
得知他们是从南边绕过来的,马上判断出他们的情报还是出现了滞后,以为禁卫还在克鲁伦河。
片刻没有迟疑,立刻进入东西走向的山谷,直直奔向西面。
来,赛马吧。
宋世恩很明白,这些山谷就像是路标,又直又顺,完全是为禁卫量身打造的行军地。
马匹后面的拖床上有十天的干粮,不需要停下来起锅造饭。
初三黄昏,进入了一个更大的山谷,此处聚集着一千多人的部落。
抓几个俘虏问清南面的大山叫博格多山,百年后的库伦就在此地建成,确认没有跑错路,喀尔喀的大军早不知甩哪儿了。
休息一晚,继续走山谷向西。
连着跑了两天,初六,一路向西的大军,突然沿着另一条南北走向的河谷转向南。
谷内的牧民猛然增多,就像西辽河畔的大营一样多,男女老少在惊慌失措中四散奔逃。
禁卫理都没理,继续向南。
五十里后,山脚下,一座辉煌的土城出现在夕阳下。
土城,为什么还辉煌?
因为这是禁卫三个月来唯一见到的城市。
因为这是三百年前大蒙古帝国窝阔台汗的首都。
还因为越过城墙看到里面的巨大金顶寺庙、教堂和宫城。
更因为这是曾是世界的中心,真正的中心。从莱茵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边的汴梁。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下的阿拉伯半岛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笼罩在这座城市的权力和威势之下。
……
南北四里、东西二里的和林城现在两个大城门、剩下四个小城门刚能进一辆马车。
里面呜呜的号角和铛铛的警钟声不断,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卫兵紧张地张望,对外面这群来自三千里外的明人充满恐惧。
禁卫七千多人看着近在咫尺的漠北中心,呼吸急促、脸上笑开花,宋世恩知道,大家一定很兴奋。
张维贤围着城墙跑了一圈,“大人,守卫的确很少很少,卑职认为顶多一千人。”
“当然,喀尔喀的和林守卫还在我们屁股后面吃土呢。”宋世恩扭头高呼一声,“弟兄们,我们该换马了!”
一群破破烂烂的人举着黄龙旗,大声呼喊到,“换马,换马,换马。”
今晚攻城。
聚将,交代很简单。
“如樟,该你的宝贝上场了,据城而守在禁卫面前是笑话。”
“大人,您敲好了吧,兄弟们早憋坏了,保证放两大爆竹!”
“好,入城规矩很简单,北门五千人入城,东西南三面各一千人包抄。努尔哈赤、杜拉尔、布库录打头,黑夜中女真兄弟视线更好。多用箭矢,不要让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