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堂沸腾了,原来辽东击败的是图们汗布延王子。
与以往耗费无数钱粮的战斗不同,整个过程里里外外三天就结束了,大明骑军放弃以往车轱辘试探打法,鞑靼人应对不足,一阵都没接住,四战四捷,酣畅淋漓。
辽东巡抚三天连续六份奏报,一份比一份夸张,把禁卫捧上天。
这是宪司加政司主官的亲眼所见,奏报存档载史,基本上算文官集团的定论,不可能轻易更改。
百官在朝堂满嘴恭贺,小皇帝还祭拜了一次太庙。
然而,私下里,一个比一个难受。
难受!?
是的。
张先生难受,如此大功,不赏不行,禁卫如何封赏,那可是个千年难题,内廷权利洗牌的开始。
勋贵难受,宋世恩打的太好了,与两位主将配合默契,勋贵与边将如此融洽的分润功劳,为以后竖立了一个很不好的标杆。
皇帝难受,这是宋世恩不受控制的前兆,勋贵和张先生有可能把他从禁卫提溜出来,到时候谋算全落空了。
太后难受,眼看惩治不了这个狂妄的小子,诋毁世宗还能受封赏,以后武将还不翻天了,皇权在手,颜面何在?
宋家难受,如此耀眼的儿子,没有为他蹦到前台做足够准备,很容易走岔路。
听说英国公张溶倒是开心,有意上奏让宋世恩提督神枢营一万骑军。
……
辽西,人声鼎沸的前屯卫突然为之一静。
宋世恩站到城头看着成群结队的百姓离开避难之所,拖家带口返回各自住所。
鞑靼人没有破坏辽西,百姓最开心,偶尔城中转一圈,老老少少恭维的眼神中除了敬畏,更多的是感激。
这踏马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朝堂怎么打算,但自己身份特殊,得等他们互相商量好,贸然回京,亲自置身其中,更难达成妥协。
古往今来,朝堂就是这么操蛋。
当战争打完的一瞬间,宋世恩立刻从七千人主将变成了西宁侯继承人。
无聊,烦躁,想掀桌子。
……
周咏这个老头很有意思,宋世恩在他身上看到了倒霉的前兆,甚至是倒大霉的前兆。
因为这老头很了解武将,或者说是个实干家,本身也是武将,对一些细枝末节一点不在乎,一切为了打赢,与京师那些文官格格不入。
这也是此时大明朝边防从东到西一溜文官的基本操作,前提是,朝中那个人一直主政。
前屯卫三个‘正经’官员,李晋的正三品指挥使光有品阶,实际兵权和朝堂地位基本可以忽略。
周咏是正三品都御史加兵部侍郎衔,妥妥的封疆大吏。
宋世恩没品,手持圣旨,超品侯爵继承人,实际地位考验‘眼光’。
当然考验不到周咏,老头与戚继光一样,几天时间就发现这个禁卫统领的‘不一般’,点验完缴获,两人总喜欢喝茶吹牛。
“小侯爷,老夫越发对勋贵家兵好奇,你若不说,老夫要写信回京问首辅大人了。”
宋世恩不置可否,微笑着没有回应,这都问多少遍了,周咏也没指望这次得到答案,再叹一声,
“哎,英国公、镇远侯还在世,剩下的勋贵带兵能力堪忧,定国公也没出征过,不出意外,小侯爷将会是勋贵下一代出征的不二人选。”
“周大人不用盯着勋贵看,大明的前途勋贵决定不了,您应该盯着朝堂,勋贵现在还能出征,之后就不可说了。”
老家伙嗅觉很敏锐,呵呵一笑,“朝堂百官把注意力集中在金銮殿和内阁,不是什么好事情,五军独占大明一臂,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对大明来说是大祸事,嘉靖朝的南倭北虏才过去二十年,京营就烂了。”
“大明有周大人这样的实干家,问题不大。”
“哈哈,年轻人,这才是大问题。”
也是,大明内阁辅臣的晋升培养道路局限性太大,外放的封疆大吏做不了内阁大学士,也就是说,封疆大吏在中枢眼里,是一种另类的‘武将’,美其名曰制衡。
若非张居正有能力有担当驯服他们,目前的这些大吏说不准都致仕了。
想到这,宋世恩不禁给老头吹了个牛逼,“周大人,若需要,小子会在陛下面前提一提,天下百姓终究需要能做事的官员。”
……
九月二十八,山海关快马报信,钦差来了。
周咏和宋世恩还以为朝廷大胜之下,火速派出了功劳核验官员,结果,是二十名锦衣卫。
一个貌似李如松的锦衣笑眯眯举着一份圣旨,“周大人,这是小侯爷的圣旨。”
不想听厂卫的任何事,周咏立刻回避。
呃~
不想听不行,刚回到中厅,亲兵来报,“宋统领领旨后脸色苍白,旧伤复发,昏了过去。”
周咏大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宋世恩养伤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