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归来得没有预兆。
她一回来就立刻接手了混乱一片的程家,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连程老夫人这里,本来在她中风倒下之后就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现在赵氏跟程明.惠一进来,都感觉到空气清新了很多。
而刚刚由刘氏侍奉着喝了药的程老夫人躺在床上。
神色看上去竟然也好了很多。
程卓之就更不用说了。
在刘氏回来之后,焦头烂额已久的他难得放松下来,不用守着母亲,不用担心四房作妖,可以睡个好觉,明日再去想办法捞人。
只不过下午看着刘氏跟两个儿子团聚,两个孩子扑向他们许久未见的母亲,和乐之余,程卓之也想起女儿程明珠,问道:“明珠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刘氏抱着小儿子,抚摸他头发的动作一顿,才神色如常地道:“我们回去江南没能说动陈家,也没能说动松意回来,明珠又病了一阵,我就让她留在她祖父家养病了。”
“这样吗?也好。”程卓之对她的话没有丝毫起疑,毕竟家中现在这样的情况,长女也是个要争要闹的性格,她不回来也好。
虽然许久没有见到妻子,而且见她去了一次江南回来,似乎更加风姿绰约了,让程卓之很想亲近一番,但是他到底有心无力,何况家中还需要刘氏来打理。
他便压下了心思,把松意人在江南会馆,自己跟赵氏都去了一趟却无功而返的事情告诉了刘氏,让她来打算,然后就去了姨娘的院子,准备今晚歇在那里了。
等他离开以后,刘氏才来婆母的院中,看着这个被她小儿子的事情急得中风偏瘫,只剩下眼睛能动,其余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老太婆,心中总算有了一丝痛快。
程家的运势因为四房打乱她的计划、逼走陈松意而中落,又令她痛失爱女。
这么多坏事之中,总算有一件是让她看着舒畅的。
可惜这个老太婆还不能死,所以刘氏给她好好地喂了药。
等四房母女过来以后,她也没兴趣跟赵氏这个败家之犬多说什么。
“药我喂过了,照顾母亲的下人到底不够用心,今夜守着母亲的事就交给你了,定时喂水、擦身、换衣服。从你嫁进门,母亲一直更疼的就是你,现在母亲需要你了,四弟妹不要让母亲失望。”
赵氏听着她这一番话,咬了咬后槽牙,却不得不挤出笑脸来:“是,二嫂放心,我一定会照你说的做。”
“嗯。”刘氏应了一声,用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向着躺在床上的婆母说道,“母亲,我先走了。”
程老夫人闭了闭眼睛,看她的眼神中也少了很多恶感。
毕竟从中风倒下以来,她就没一日舒坦,竟然是这个出身商户的二儿媳回来才让她轻松了几分。
她家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又是松意那丫头的母亲,精心地把她养大,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她去说话比其他人有用多了,要把小儿子捞出来这件事,还要落在她身上。
刘氏没有在意她心里在想什么,把帕子放回托盘上就往外走。
在从赵氏母女面前经过的时候,程明.慧仿佛为
了讨好她,主动开口道:“二伯娘,明珠姐姐呢?她离开京城许久,有好多新鲜事她不知道呢,不如我去陪她说说话……”
刘氏脚下一顿,说道:“不必了,她还在江南她外祖家没回来。”
说完越过了她们,朝着外面走去。
等她走远,赵氏才轻轻地骂了一句“神气什么”。
接着打起精神,准备去侍奉婆母。
刘氏的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主君在姨娘的院子里留宿,只有主母在。
而且主母还让他们今夜都不必当值,所以院子里除了灯,几乎一个人都没有。
回到京城之后,在所有人面前都表现得一如平常、游刃有余的刘氏,在回到房中之后,脸上终于有了第二种表情。
她回到了里间门,打开自己的箱笼,原本放着两个人偶的匣子里,现在只剩下一块牌位。
她伸手把那块牌位拿了起来,上面写着的赫然是“爱女明珠之灵位”。
拿着灵位,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回到了床榻边坐下,伸手擦去灵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在江南,她在昏沉中过了很久,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在这样无穷无尽的高热煎熬中死去。
然而那一夜,她却被唤醒。
她睁开眼睛,看着站在床前的道人,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得了神仙来接自己。
因为她不再感到痛苦,只觉得那种无病无痛的轻松又回到了身上。
当她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过去的陪嫁心腹时,刘氏才意识到自己没死,是她期盼已久、寻找已久的道人来了。
他把她救活了。
“道长……”刘氏看着容颜未变的人,几乎是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