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苏建中风瘫痪后,一直被安置在家里二楼的房间。
苏谨杭请了个护工平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但这么久了,苏建的病情仍是没有半点好转,瘫在床上,大小二便需要人服侍,连说话都不利索。
苏蜜嗯一声,点点头。
目送苏谨杭离开,她转身进屋,上了二楼,正经过了苏建的房间。
虽然对这个父亲,已经凉透了心,没什么感情了,但毕竟她回来一趟,也就推开门,走进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久卧在床的病人身上常有的气味。
是死寂,枯槁的味道。
因为父子关系无法改变,苏谨杭让人将他照顾得还算干净。
但,像这样瘫在床上,可能一直到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苏建躺在床上,头一转,看见进来的竟是许久没见的苏蜜,干瘦的脸颊一动,露出个复杂又气愤的表情,似乎想要坐起来,却又无能为力。
苏蜜目光落在他身上。
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犹如尸体一般的男人,除了与自己徒留下父女的一层关系,任何关系似乎都没有了。
其实说实话,自从妈妈去世了,她就和苏建的关系就相当淡薄了。
父女之情,早就逐日消失。
妈妈去世之前呢?或许有吧,可是她因为小时候的那场高热,失去了部分记忆,就算曾经与苏建有那么一点父女之情,也早就不记得了。
总的来说,她与这个父亲,真的是徒挂一个父女名。
她望着床上的男人:
“还在生我的气?是气我搅乱了你本来美好幸福的家庭?”
“你的生意,你的房子,你的事业,你的钱,都有妈妈的帮忙。妈妈为你生儿育女,可你,却在妈妈得了癌症,最需要丈夫关爱时,迫不及待地跟她的护工搞在一起,她尸骨未寒,你甚至就娶了那个害死她的女人,婚后,你视我与哥哥为无物,有了新人与爱子,就忘了我和哥哥,随意拱手送出我的幸福,将哥哥当成弃子,任由秦安心揉捏……我做的一切,都是帮妈妈,以及我自己在讨债。”
“你眼下遭遇的所有痛苦,都是咎由自取,不用瞪着我,好像谁欠了你。”
“你该庆幸,你到底是我和哥哥的父亲,我们现在让你继续活着,高床暖枕,有保姆伺候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哦,或许也不值得庆幸吧,毕竟,瘫在床上,多活一天都是痛苦,还不如死了。”
苏建脸上肌肉狠狠一个颤抖,身子往上托举了一下,手指也弹动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跳下来掌掴女儿一耳光,到底还是又一次失败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没用了,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连女儿指着鼻子讽刺自己都没法还击,张大嘴巴,痛苦地呜呜哭起来。
一边哭着,一边恨恨地含糊不清喃喃着。
他语言能力受损,讲不出连贯完整的话,都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
就如苏谨杭说的,说话毫无逻辑,前言不搭后语。
“当年。就应该。应该。弄死。弄死你。你妈妈。我不该。不该听她的话。弄死。你。不该。不该。养你。”
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就是在念叨着这几个短词。
苏蜜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只当听疯子碎碎念一样听他说着。
听到最后,却眼色微微一动。
这些词连在一起,整理一下,是不是就是——
‘当年我不该听你妈妈的话,就应该弄死你,不该养你’
她心脏蓦然跳急了几分。
这是什么意思?
她脸色一沉,走近床边,垂下头,冷声:
“你是什么意思?”
苏建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苏蜜,翻来覆去地愤愤念叨着那几个词。
仿佛想靠这几个词,在女儿身上戳几个洞出来。
苏蜜不耐烦了,心也莫名有些乱,将他衣领一揪,扯坐起来:
“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建嘴角陡然渗出个瘆人的笑,仿佛因为终于激怒了苏蜜而欣悦。
这也是瘫痪在床的他,唯一的小小报复了。
这诡异复杂的笑容让苏蜜脸色发冷,手指一松。
苏建来不及哼一声,摔倒在床上。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她怎么会听一个中风了,脑子不好使,说话糊涂的病人胡说八道?
哥哥也说过了,他现在说话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还提醒过,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想着,她收拾心情,厌恶地看一眼床上的男人,再没片刻犹豫,摔门而出。
……
下午不到五点,苏谨杭就回来了。
苏蜜今天没戏,在家好好收拾了自己房间,剩下的时间,就待在房间里研究剧本,写自己扮演的主角的人物小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