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村,谷家大房的屋内,苏氏靠在床头,抱着一对儿女低低地哭着,就连一向话少的谷老大都坐在一旁唉声叹气。
媳妇从来都不好当,平常这农家的饭都是要紧着家中的男人吃的,更别说旱年。
他们心里明白,若要饿死人,一般的农户家庭,这外来的媳妇永远都是最先饿死的那一批。
所以当听说女儿想要提前出嫁时,谷老大和苏氏本是坚决反对的,可架不住谷音以死相逼,最后也只能勉强地点了头。
谷峰安慰着父母:“爹,娘,音音嫁得近,你们若是想她,就常去看看她。”
苏氏用袖口擦着眼泪:“话是这么说,哪里有娘家人整天跑去婆家见女儿的?”
一旁的谷老大闻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谷峰看得出父母的烦恼,耐着心分析:“音音懂事,想必一定能与婆家人处好关系。咱可以偷偷去看音音,能不能见面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过得好。”
谷老大和苏氏想了想,谷峰的话也不无道理,刘家人少地却不少,想来家中的存粮应是比谷家还要多的,女儿嫁过去,也不一定过得就比在家里苦。
只要女儿过得好,他们还有什么好难过的。
就像谷峰说的,好在女儿嫁得近,若是女儿过得不好,他们也能知道。大不了到时候他们省下一些口粮,偷偷给女儿送过去。
“谷音?你怎么回来了?”
院子内传来一声惊呼。
谷老大和苏氏对视一眼,让谷峰看好弟妹,连忙穿起鞋子出门,见果然是谷音回来了,心中一片欣喜。
谷家还没有分家,一大家子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听说今天下午刚嫁出去的谷音回来了,一个个全走出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谷老大夫妇和女儿说上一句,魏婆子就没好气地吩咐起来:“老二老三家的,赶紧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把她送回去!”
“刚出嫁的女儿当夜就被赶回娘家,如果传出去,谷家的名声可往哪儿搁!谷家的女儿日后还怎么嫁人?怎么在婆家做人?”
二房的周氏和三房的彭氏都是有女儿的,一听这话都急了,纷纷回屋换了身出门穿的衣服就要把谷音送回去。
谷老二谷老三和谷老大本就不是一母同胞,自然不会替大房说话,都默认了自家婆娘的做法。
苏氏本想着替女儿争一争,可毕竟这件事涉及到其他房的利益,他们不帮忙说话,她也不好在长辈面前插嘴,只能在一旁安静地抹着眼泪。
谷音瞧着二房三房那副自私自利的嘴脸,冷笑一声:“奶奶,你这是想送孙女回刘家送死吗?”
魏婆子面色一沉:“你说什么胡话!刘家是正经人家,怎么可能干这种杀人的勾当!”
魏婆子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暗骂刘家一家子废物,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
谷音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是吗?可我就是因为听他们说要打死我吃肉才跑回来的啊。”
院子里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苏氏一听这话,彻底绷不住了,冲上去就将谷音抱在怀里,大声哭了出来:“爹,娘,你们可要为我可怜的音儿做主啊!”
谷音被苏氏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反抗,僵着身子任凭她抱着。
苏氏注意到女儿的异常,以为她是吓坏了,更是心疼,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谷音的脖颈上,将她那颗冰冷的心都融化了。
原来,有家人的感觉,是这么温暖。
谷老头一脸凝重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杀人偿命,刘家怎么可能有胆子杀人?”
谷音刚要张口,魏婆子却急忙上来打马虎眼:“老头子你别听这小崽子胡说,刘家人你也是认识的,和我们一样是老实本分的农户,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分明就是她被婆家人赶出来,为了不回刘家编的瞎话!”
谷老头本就认为谷音的说辞十分荒谬,魏婆子这么一说,他便认同的点了点头。
魏婆子忙冲周氏和彭氏使眼色,厉声催促道:“还不动作快点!现在就把她送回去!”
谷音冷眼看着魏婆子,看来她的猜想八九不离十,将她卖给刘家的,估计就是这个一脸尖酸刻薄样的死老太婆。
“你们不信我音儿,我信!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把我的音儿送走!”
苏氏紧紧抱着谷音,不善言辞的谷老大也黑着一张脸,往母女俩前面一戳,说什么也不肯让周氏和彭氏过去。
周氏和彭氏一脸为难的看向魏婆子,而魏婆子本就看不惯谷老大,让她当年一个好好的大姑娘刚进门就当了后娘,她也因此受了村里人不少嘲笑。
如今她看着谷老大这个犟种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土墙边的铁锹就向谷老大身上抡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咋的?你们大房今天胆肥了是吧?看我不打死你们!”
眼瞅着谷老大躲也不躲,谷音倒是急了,她挣脱苏氏的怀抱,把谷老大往旁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