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呼啸,时至清晨,远方的天边已经有晨曦微明。
“将军,此战我军大破胡人,不知道能不能抓住那个匈奴单于,要是能把匈奴单于抓住的话,岂不是也能等同于擒王之功。”
丽商双目炯炯,看着远方喊杀声逐渐平息的战场,声音有些激动。
“哪那么容易,这里可不是在城邑营寨中,那些匈奴贵人一旦发现我军夜袭,自有亲卫护送着他们上马逃离。这黑夜原野,如何能在万军之中抓住他们?还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抓住那燕王,若是有匈奴贵人想着带他离去,此番怕是要有遗憾了。”
赵佗摇头,对于在这种摸黑混乱的军营中抓住特定的人物,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跟随前来的丽食其,笑道:“将军无需担忧。此番大王命将军伐代,乃是灭代国为主,这燕王的出现本就不在计划之中,若能抓住自然是好,若是抓不住,倒也算不得什么损失。今夜大破胡人,已是大功一场,何须烦恼。”
赵佗笑了笑,没有开口。
擒获燕王之功,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他只是想抓住那个诸夏的叛徒罢了。
好在没过多久,土坡下就有欢呼声传来。
“燕王!”
“抓住燕王了!”
“弄死这个投降胡人的老匹夫!”
欢呼与呵骂声中,秦军二五百主卢绾,满脸通红,神情激动,大步向坡上走来。
他的身后,几个秦军士卒还抬着一个满身骚臭脏污的老头。
卢绾走到赵佗面前,行了一礼,激动地说道:“将军,末将不辱使命,于敌营之中,擒获燕王归来。”
“好!你卢绾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赵佗赞许的看了一眼卢绾。
让历史上的大汉燕王,去擒拿战国时期的燕王,这结果没让他失望。
卢绾受到赵佗夸奖,一张脸变得更红了。
他想到这两天听到的胡人在高柳城所作的恶事,嘴里骂道:“这燕王老竖子投降胡人,勾结匈奴南下,劫掠诸夏之地,十分的可恶,要不是得将他抓回咸阳,献给大王。我真想一剑砍了他的狗头,也好让其他人知道,勾结胡人是个什么下场。”
赵佗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转头打量着被秦军士卒放到地上,嘴里喊着腿疼的燕王喜,皱眉道:“他的腿断了?”
“看上去是被马蹄踩断的,问他具体情况,他也不说。”卢绾回禀道。
赵佗望向那燕王喜,只见这位曾经的燕国之王,也正忍着痛看着他。
“赵佗……你就是当初让李信前往辽西截杀孤,还亲手擒获了吾子的赵佗吗?你是怎么知道孤会前往辽东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话到最后,燕王喜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他这几年虽然身处匈奴,但也并非消息不通,通过四处流传的信息,知道了当初他之所以在辽西被李信截杀,全是因为眼前的少年建议。
燕王喜想不通,当时就连燕丹,甚至是所有的燕国公卿都猜不到自己会果断放弃上谷、渔阳二郡,往辽东逃窜。
眼前的这个赵佗,却像是能未卜先知,提前知晓,还将他在半道上堵住,这才导致燕国的灭亡。
赵佗是如何知道他会往辽东逃的?
这个问题,让燕王喜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困扰了许久,如今见到正主,自是要一口气问出来,让他死也要死个明白。
听到燕王喜提到往事,赵佗脑海里闪过昔日在伐燕之战中的光景。
建议李信绕走辽西,截杀燕国车队的成功,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改变了历史的走向,让原本还能苟存几年的燕国提前灭亡,对赵佗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
看着燕王喜满脸渴求的望着自己。
赵佗对他露出一个玩味儿的笑容,低声道:“我确实是知道你会往辽东走。”
燕王喜大睁着眼睛,眼中渴求更甚,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下一秒,赵佗笑了:“但我不告诉你。”
“不!你为什么不告诉孤!你告诉孤啊!”
燕王喜五官瞬间扭曲起来,神色激动的双手乱抓,被卢绾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又给压了下去。
赵佗澹澹一笑,对卢绾道:“带下去吧,腿伤找医者给他包扎下,这老燕王可是关系到尔等爵位,这一次擒获燕王,你卢绾一个五大夫是跑不了,若是大王高兴之下,说不定左庶长也有希望。”
卢绾大喜过望,立刻应诺,让人把燕王喜扛起来,往坡下走,他边走还边对左右秦卒笑道:“没想到乃公要靠着这燕王发迹,这燕王的名号,听着顺耳啊。”
燕王喜还在癫狂的叫嚷着:“赵佗!你为什么不告诉孤,你告诉……”
声音被塞入他嘴中的臭鞋履堵住,直到身影消失在坡下。
赵佗收回目光,从另一个方向下坡。
片刻后,他越过一片狼藉的战场,走到远处一座死寂的城市前。
高柳。
低矮的城墙尚有黑褐色的血迹残留,几具被砍的稀烂的腐尸挂在墙垣上,上面蚊蝇飞舞,散发着阵阵恶臭。
透过早已被撞开的城门,赵佗能看到里面被火焰焚烧过的废墟,以及趴在街道上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