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弹奏筝的声音要么悠扬,不然就是婉约,还能弹奏得婉转缠绵,偏偏孔丘选择了非常深沉的弹奏方式。
人们相信乐器的声音能够表达心境,弹奏者是什么心情能够从音乐中体现出来。
那么,孔丘就是在用深沉的筝声来表达自己沉重的心情了?
宦官引领智宵进入一个很清幽的小院,里面的地上是用小碎石子铺成,白色的小碎石子加上一条流水,水潭边上栽种着一些青竹,建筑物的用材保留原色,整体色调显得非常搭配。
“请武士留在此处?”宦官低声问道。
武力值很高的智宵不缺自保能力,甲士和健卒其实就是一种排场。
智宵没有搭理宦官,径直沿着走廊前行。
来自智氏的甲士和健卒自然不会留在外面,紧紧跟随在智宵的身后。
走廊的一侧是小院,另一侧则是房屋。
智宵走了一段距离停下来,拉开了一道房门向里面看去,几个原本在清洁房屋的侍女察觉有人拉开门,她们看到的是智宵与几名威武的士兵,不由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为什么要拉开房门观察?因为智宵刚才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怀疑里面藏着士兵。
哪怕很清楚卫国不敢做什么,仅仅是怀疑就足够智宵警醒,毕竟小心无大错,不是吗?
跟在后面的宦官看得皱眉,说什么则是不敢的。
没有多久,智宵来到了另一个小院子,走到入口就看到了在露天院子中间弹奏筝的孔丘了。
孔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笔直着腰在弹奏筝,动作看上去很猛烈,声调却一点都不激昂,相反显得非常沉重。
连智宵都能从筝的声音里面听出孔丘很恼火和不悦,没道理卫国的人听不出来吧?
现场没有看到南子的身影,她被一道帘子隔在了后面。
因为帘子是用一条条竹片做成,自然不像纱绸或珠子做成的帘子可以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
讲实话是,卫国的国力不怎么样,集全国之力都不一定能制作一道珍珠串成的帘子,或者说幸存的绝大多数诸侯国哪怕财力允许都不会有人这么搞。
当前的诸侯国,国君或贵族有财力基本投入建设军队,要么是开展农业,并不追求过度奢靡的生活。
正在弹筝的孔丘听到脚步声,歪着头看向入口,看到智宵以及甲士、健卒的身影,一瞬间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手停顿不再演奏。
倒不是孔丘以为谁来捉拿南子或自己,也不是认出了智宵,应该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为什么羞耻呢?因为孔丘有自己的人设,怎么能够让人看到自己像是在极力讨好卫国夫人。
碍于身份上的差距,孔丘讨好卫君元,或是卫国的其他权贵,其实是没有问题的。
孔丘独独就是不应该讨好卫夫人南子,与自己的人设不符合,再来就是很容易遭到耻笑。
筝的声音停了下来。
帘子后面出现了一道柔柔的女人说话声,她在问:“夫子为何不弹了?”
孔丘没有回答。
这时,宦官高声说道:“夫人,晋使已至。”
智宵已经走进来,停在了帘子的一侧,面向孔丘站定。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一年不见如隔三秋。大多用在一个人的气质变化上面,也能形容在产生的陌生感。
时间已经过去快两年,智宵正是长个头的年纪,再来是五官也将出现更大变化,导致孔丘一时间没有认出智宵来。
智宵没有行礼,看着孔丘说道:“师孔,两载不见,再见之时,师孔已有华发。”
当时,孔丘要回国担任司寇是多么意气风发。
现在,孔丘看上去十足落魄,人也变得苍老许多。
孔丘站了起来,困惑声道:“足下是……”
宦官代为介绍,说道:“此乃今次晋使,智氏世孙,‘潞氏’、‘汾中’、‘少翟’之主,公认当世第一猛将。亦是寡君之客。”
什么叫排场?就是自己不说话,别人念出一大段头衔,另外的人听了露出大感震撼的表情。
帘子被人缓缓卷了上去,里面的人和摆设呈现人前。
南子安坐正中间,身前的案几上有一套茶具,案几边上正在煮着茶。
几名侍女分布在里面,一人在掌控炉子,两人在南子身后扇风,有人在书架边上挑拣什么,有人在一侧进行刺绣。
南子没有站起身,更没有对谁行礼,看似柔柔弱弱地说道:“原来是荀宵到了?请进来,夫子也进来罢?”
荀宵?南子用这个称呼就一个意思,祝贺智氏在这一次内战大赚特赚,祝福智氏蒸蒸日上。
一个称呼而已,竟然能够表达出那么多意思?荀氏是智氏、中行氏、程氏、辅氏等家族的宗主啊!
这就是华夏文字用词上的魅力了。
智宵直接往里走,有侍女搬来了两块蒲团,他选择左侧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