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罪?
苏彻看着神色不安的王鉴,这位身上虽然穿着官服,脸色却是有些灰白,心想这琅琊王氏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的确,随便在身边养个洪荒异种的确是一桩罪名。
洪荒异种都是性情乖戾,谁知道这一刻温驯的小宠物回头不会吧建康城砸成一片白地。
这行为比喻一下,类似装一车炸药在后备箱然后出门玩碰碰车。
罪名的确不小。
可你跟她是什么人,一个琅琊王,一个陈郡谢。
你们不去做这样违法犯忌之事,难道要小老百姓们去干嘛?
这世上第一等门阀之所以是第一等门阀,要的就是有这种将朝廷法度视若无物的气概。
苏彻转念一想,大概也理解了一些王鉴的想法。
也对,武陵郡王是当今皇帝诸子里最不得宠的一个,这位王长史能被安排去给武陵郡王扛活,可见在琅琊王氏也就那样。
这位王长史,多半在琅琊王氏内也是个不成才的,只是不知道谢夫人当初为什么选了他。
“建康的高门大户,谁家没有个镇宅子的东西?”苏彻向王长史宽慰道:“这种事不可能细细追究。”
世家大族能历经数朝而不倒,肯定有其自然地理由。
不是朝廷随随便便就能安排个罪名抄家灭族的。
“放在往常的确是法不责众,可现在毕竟事涉郡王失踪,理刑没有听说吗,南边还有民变,唉,我这刚刚到任,怎么就摊上这么多事?”
王鉴颓唐地叹了口气,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
苏彻也跟着点点头。
温宁县民变这事,可大可小,的确让人难办。
王鉴这话的确是不假,可人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很多时候事情背景成因根本没人在乎,只看这事出在谁头上。
慈州如今的事情推到王鉴头上肯定不合适,他刚刚上任不久,座位都没焐热。但你要说慈州的事情都在朝廷、在前任,那怎么庾赜在的时候啥也没有,一到你就出事了呢?
说不清楚。
王鉴神色灰败,他一个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富贵公子哪里承受过这些压力。
武陵郡王失踪,妻子踪影不见端倪,身边还横着个苏彻这样亦敌亦友的家伙。
曾经的王长史是金玉其外的少年英才,现在已经是将败絮抽出来放到阳光底下晾晒。
“等下若是那两位问起,还请理刑为我转圜一二。”
王鉴看着苏彻,心里是一万个没奈何,但凡有一分可能,他都不愿意求到苏彻头上。
然而形势比人强。
“怎么转圜?”
苏彻倒是有些好奇,这些都是王长史的家事,他让自己帮着转圜,意思是苏三公子没事听你们夫妻墙角呗。
“只要理刑提一句,内子许多事情,我都不知情便可。”
“唉,王兄何必如此,夫妻自古便是一体,你多虑了。”
苏彻也不想跟这位继续在此缠磨,握着折扇抱拳一下,便直接奔着内堂而去。
大堂之上,早有两位行幽御史身穿官服,各自坐在一张太师椅上。
一人身材高大,长须垂至胸口,双眸之中剑意潜藏,发丝之中已经染上一缕灰白,不过面貌却仿如青年。
这位行幽御史出身玉阳山,名唤熊绶,若论辈分,薛白芷见了也要尊称一声师叔。
他当初困在第六品境界许久,心灰意冷下山去求人间富贵,倒是在红尘之中打磨一颗道心,竟然证得第五品还丹。
下山容易,要重新再上玉阳山却是千难万难,熊绶便在御史台做了一名行幽御史,他是玄门正宗出身,法力深厚,一口法剑更是凌厉远胜同僚,即便在御史台中也是难得的高手。
当初巫支祁大闹御史台,便是他带领其他御史围杀,其在御史台地位之重,手段之高可见一斑。
另一位身材消瘦,双目之中没有瞳孔,尽是一片苍白,发髻以一骨簪定住,双耳上各自缠绕一条青色小蛇,正在他耳边吐信不止。
这位李一真当初也是中土有名的散修,走南闯北,亦正亦邪,当初曾与宇文睿在北面连斗数场。后来北魏太师势力膨胀,这位也就只有南下讨日子过活。
不过能与宇文睿这样的一代天骄交恶之后还能逃到南边混日子,一身修为艺业也是可想而知,绝非什么庸手。
这两位就这样坐着,彼此也不言语,仿佛是庙里供奉的什么泥胎木偶。
“两位钦使,小苏理刑到了。”
一旁的小吏出言提醒一句。
这两位皆是老牌子的五品还丹,气机感应自然敏锐,苏彻来没来,走到哪里了,那都是门清,不过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李兄,既然小苏已经到了,那不如还是听听他怎么说。”
熊绶一开口仿佛有剑吟之声。
他养剑多年,周身剑意早已积蓄至一个极点,举止动卧之间皆有异象。
“好。”
李一真眼睛望向门口:“去请咱们那位小苏吧。”
当初大梁北伐,有枋头之败,追随当今皇族的雍州各族菁英几乎丧尽,其中尤以杜陵苏氏为甚,几乎是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