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叫人把手电筒都打开,临时充当探照灯,然后给现场的每一个人登记,姓名、住址、工作单位……叫到谁谁就站起来,如果这个人说了谎话,没如实报出真实身份,其他人可以随时举报。
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清楚,在这种时候报假身份意味着什么——个人的想法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绝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地认为,你是逃犯。
王建国也不担心侯桂芬这边的人报假名字,虽然这帮人和周围的街坊邻居互不认识,但只要抓住一个,其他人一个都跑不了。
而且王德宝还认得其中的四个——二婶侯桂芬,堂叔王条水,堂伯王进贤,混混大刘。
这四个人里,至少侯桂芬和大刘,是王德宝绝对不会认错的。
所以整个过程很顺利,院子里聚集了29人,18人是附近的街坊邻居,剩下11人全是跟侯桂芬一起来的要债军团。
最后一个登记的是侯桂芬,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她不知啥时候起来了,除了头发有点儿乱,脸上和身上都很干净。
王德宝一琢磨,很快恍然……二婶刚才晕倒纯粹就是装的,本来没有人揭穿她,谁也奈何不了她,可是刚才打起来了啊,现场一片混乱,二婶怕被踩,所以立马爬起来了。
如果真晕了,躺地上肯定是没有意识的,就免不了要被踩上几脚,脸上和身上难免会有脚印、灰尘。
可二婶的身上很干净,说明她是装晕的。
薛梅和其他人也都看见侯桂芬了,王德宝能想得到的,这些人当然也能想得到……想不到的,身边的人也会小声给科普。
于是,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尤其是刚才烂好人派,刚才高举道德大旗,现在一个个脸上热乎乎的,就好像被人抽了两巴掌。
毕竟刚才要债军团这边,用道德和孝顺疯狂挤兑王德宝,原因就是侯桂芬晕倒了,王德宝不仅不理睬,还阻止薛梅去查看伤情。
反而是堂伯堂叔他们,要淡定的多,毕竟日常见的多了,打配合的次数也太多了,偶尔一次翻车,并不会影响情绪,下次再接再厉就是了,总的来说还是赚的多,翻车的少。
王德宝并没有借这个由头说点什么,没有那个必要——要脸的不需要他说,不要脸的他说也没用。
不过,至少不需要送“昏迷的二婶”去医院了。
把人都登记好了,接下来就是询问事情经过了。
王建国把人分成两拨,一东一西分别蹲好,院子门一锁,他就站中间。
“侯桂芬,你是带头的,你先说。”王建国示意侯桂芬站起来。
“领导,我不是带头的。”侯桂芬瞬间诚惶诚恐,说话都带着哭腔,来时的嚣张跋扈,此刻全然没了。
她不傻,她知道“带头的”这三个字,不是什么好词儿,今晚不管是栽了,还是能全身而退,她这个“带头的”都会在县城的公安系统里挂上号。
就算不是严打期间,被公安系统挂上号,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更何况现在是严打期间。
这个性质,这个严重程度,侯桂芬四十多岁的人了,她能掂量的清楚。
“你说你不是带头的?那你们这11个人是谁叫来的?”王建国随意地指向头发花白,年纪最大的王进贤:“是你吗?”
“不是我,领导,我们都是她叫着来的。”王进贤口齿清晰,语速飞快地说道。
身后一片附和声,其他九个人全部都指着侯桂芬,说她是“带头大姐”。
侯桂芬扭过头,用想杀人的眼神回看他们……回应她的是十双纯真无邪、无所畏惧的眼神。
侯桂芬很想哭。
这一刻,她是真的后悔极了,悔不当初,她后悔自己不应该鬼迷心窍,被自家男人被捕的事情气昏了头,一门心思的只想狠狠地报复王德宝。
结果,她好像要步自家男人的后尘了?
“你还说不说?”王建国有点儿不耐烦,见侯桂芬还是一脸死了妈的表情,直接对王德宝说道:“她不说,你先说。”
“好!”王德宝不给对面任何机会,立马就站起来说了。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在家吃晚饭,突然外面有好多人砸门,我听着像二婶,说是来催债的,但我托人带话说的很清楚,是明天早上在派出所门口集合,还款也在派出所和银行里进行,毕竟金额比较大嘛,当时周警官也在场的,她可以作证。”
“外面声音太杂,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二婶,所以我拿扫把蘸灯油,临时做了个火把,开了门,把火把举在门口照亮,想看看他们……”
这时,大刘突然气愤地低吼:“扯淡!你就是想烧我的头!”
王建国回头,冷冷地看着大刘。
大刘对上王建国的眼神,瞬间怂了,不敢再吱声。
王德宝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如果是你,大晚上一群人砸你家门,你敢开了门去烧人家头吗?”
“还有,我是站在门里的,火把也举在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