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王玄真奉诏觐见,陛下万安!”垂拱殿内,前武德使王玄真满面肃重,向高居御座的皇帝刘旸行大拜之礼。
“平身!”
“谢陛下!”
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王玄真,不知此人心理活动如何,但面上总是从容的。刘旸淡淡然地问道:“你赋闲在家也有一年多了吧!”
“回陛下,正是。”王玄真心思微动,恭敬地应道。
“可有怨气?”
“陛下明鉴!”听皇帝这么说,王玄真当即郑重地表示道:“臣本居是非之地,陛下恩免,实为拯臣于泥潭,一番关怀爱护之心,臣感激涕零,如何生怨?”
王玄真的解释,让刘旸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赋闲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回陛下,臣在龙门镇外置办了几亩薄田,闲来不过读书、行猎、耕地、种菜罢了。”王玄真答。
龙门镇在洛阳以南,伊水河畔,距离京城并不远,王玄真选择这么个地方休养,显然是身在山野,心念朝堂。
对此,刘旸当然能够体会得到。表情一肃,不再寒暄,刘旸凝视着王玄真,道:“刑徒营的处置,你做得不错,对结果,朕很满意!”
就在雍熙四年夏,经过三年多的努力,王玄真方将刑徒营的改革勉强完成。结果是,曾经遍布大汉诸道州,以数十万计的刑徒营,完成了大瘦身,包括新增加的蜀乱叛民在内,在王玄真主持下,三年多的时间内,朝廷一共朝西北、东北及南方诸封国移民了四十多万人。
且不提这个过程中有多少利益交换,又发生了多少残酷与悲情,但刑徒营这个大汉帝国躯体上的“毒疮”,却从事实上被缩小、缓解了。
彻底解决是不可能的,只要刑徒营还在,那就永远不可能解决。即便经刘旸授意,在王玄真的整顿下,已经在制度上、管理上尽可能地多一丝“仁性”,但是,只要这项制度存在,该有的问题依旧会有,只是情节轻重罢了。
像这种皇帝关注的情况下,各地管理刑徒营的职吏自然会收敛一些,刑徒们的日子自然会跟着好过一些。然而,一旦上边注意力转移了,那么獠牙利爪也必然重新张开。
至于废除刑徒营制度,刘旸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最终还是按下了这个念头。实事求是地讲,刑徒营对大汉刑事处罚是一项重大补充,同时朝廷也需要这么一批廉价的可以任意消耗使用的劳动力,修桥铺路、开山采矿、挖渠固堤,这些苦活累活赃活危险活,永远是缺劳力的。
另一方面,经过这么多年发展,刑徒营中,可不只是犯罪的大汉官民,更有诸多不服王化、叛乱生事的部族、蛮民乃是邪教徒。从一定程度上讲,刑徒营的存在,几乎是大汉帝国肮脏、污浊罪恶、黑暗的集中地,是阳光下的阴影,盛世清明背后的垃圾场,对于维护帝国统治,维持社会治安,有着巨大作用。
经过刘旸君臣的操作,只不过是向各封国进行了一次“排污”罢了,刑徒营的规模一减下来,既方便控制、管理,也让皇帝不再寝食难安,时刻要担心又发生一起刑徒营暴乱。
当然,一直以来,刘旸顾虑的绝不是简单的刑徒营乱,那并不容易成事,而是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怕与地方积弊勾连爆发,蜀乱已经给了一个极其深刻的教训。
而通过对刑徒营的改革处置,王玄真这个特务头子也终于获得了刘旸的信任,至少肯定了他的能力。
这是一个干才,不仅能到位地领会上意,做事雷厉风行,却也不失灵活。也就能理解,当年在其叔父王寅武倒台之后,没几年,世祖便又让此人担任武德使,这可是一个有“政治缺陷”的人。
“你在武德司效力二十五载,一向勤勉,克己奉公,朝廷也一直没有进行多大犒赏!”殿内,看着王玄真,刘旸缓缓道:“朕赐伱钱五十万、锦缎百匹、御马两匹、御用瓷器一套,另加特进!”
“臣拜谢陛下隆恩!”闻言,王玄真当即跪下,再稽首谢恩。
皇帝赏赐的这点东西,于权贵之间而言,实在不算什么,但是重点显然不在物质上,而皇帝的认可与态度,这才是长久富贵荣华的保证。
刘旸则继续道:“放你这样一个干才赋闲,朕都觉得可惜。你也歇得够久了,该出来为朝廷效力了!”
一听这话,即便城府深如王玄真也不由心头泛喜,再没有比官职与权力更实在的东西,因此,再叩首,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陛下但有所命,臣在所不辞!”
对其表态,刘旸脸上没有丝毫笑意,说道:“江南道布政使樊知古辞世了,你去江南接任!”
闻言,王玄真不由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刘旸竟然会安排他这样的差事。但旋即,便是狂喜,且不提江南道在大汉经济版图上日益凸显的重要地位,就从武德使到布政使这种身份的转变,其中蕴含的恩典与机遇,就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
若说对刘旸一点怨气也没有,那是扯淡,王玄真又不是什么圣人,但就在此时此刻,他“忠诚度”几乎瞬间点满。
不过,强大的心理素质让王玄真表现得很克制,叩请道:“陛下以如此重任相托,臣感激不尽,只是臣才德浅薄,恐难当重任。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