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务处在不断的重复之中时,时间的流逝总是飞快的,自秋入冬,刘承祐的日程也越发规律起来,就在不断地察阅、批复、处置各种相类的军国事务中度过的。有些繁累,但乐在其中。
自荆湖平定之后,大汉国内的局势,整体偏安,外无边患,内无灾害,一切风平浪静。整体政策上,又开始休养生息,缓解战争带来的影响。
这些年大汉朝虽则越发向安,但几乎无岁不战,回顾一下,大汉立国的这九年,战争始终是其主旋律。对内镇压叛乱,对外开疆拓土,虽然都大获其胜,但战争的背景下,对百姓的生活,绝对不是良性的。
每逢战,必广征民力,军前效力,再加朝廷的工程也不少,修城、筑路、开渠、治河......可以说,到乾祐八年为止,大汉盛况之下,仍不免军民疲乏。连续的战争胜利,难掩背后的疲敝。若到地方上走一走,会发现,当今天下的大汉百姓,日子仍旧很苦,离“温饱”尚有差距。
只是与以往的动乱相比,国内的情况始终保持着稳定,政局平衡,藩镇剪除,再加刘承祐当政的朝廷,不时调整着政策,逐步缓解、释放着百姓的压力与怨气。
另一方面,宣慰司这个朝廷的喉舌机构,开始逐渐发挥其功能,对大汉天子长年累月的赞誉歌颂下来,还是起到了蛊惑安抚人心的效果。对于底层的百姓而言,只要还能活得下去,就没有造反的必要,再兼朝廷几次大规模救灾济民的行动,也着实收割了不少民心。
入秋以来,朝中最大的变故就属“郭氏风波”了,但那也仅仅停留在政治层面上,影响虽大,但动静却小。另外,便是全国的刑狱清查了,三个月来,在朝廷专使与地方官吏的配合下,共计清理了上万件狱讼,其中涉及人命大案两千余起。
在这个过程中,也处置了上百怠政、恶政的职吏,地位高者累及州府及道司大吏,并牵扯了几名朝中官员,其中刑部侍郎被拿下了,宰臣李涛、范质都受到了刘承祐的责训。这也是刘承祐对吏治的一次整顿,最初下“清理刑狱诏”时,估计就存着此心思。
同时,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讨论、落实,大汉新道州政制出台了,河北、河南、京畿被划为五道,分别为河北西道、河北东道、淮北道、京畿道、畿南道。
进入冬季之后,开封又逐渐被寒冷与肃杀笼罩,天空一片暗白,寒风阵阵侵袭,崇政殿内的灯火也显冷淡。殿烛照耀下,汉天子与几名宰臣坐而论政,已然一个多时辰了,犹未告终。
“陛下,全永巡检使潘美已自岭南北返,上奏朝廷,两国和约缔成,和书在此,请陛下过目!”李涛起身,将册章呈给刘承祐。
漫不经心地翻阅了几眼,刘承祐不由一笑:“这刘晟终究还是干脆,竟一条不回,尽数应允!”
“此数典忘祖之徒,迫于我朝威势,为求一时苟安,连国号都能轻易放弃,败亡不远了!”李涛叹道。
“朕倒是听说,劝服刘晟的,乃是宦官、宫婢,林延遇与卢琼仙!”刘承祐一副洞悉其情的样子。
范质刻板的脸上也不由露出蔑视:“国家大政,竟操之于阉宦官、宫婢之手,可见刘晟之昏聩。陛下只是暂止征伐,彼却自以为得安,冢中枯骨耳!”
“区区宦官、宫婢岂能乱其政,根由还在刘晟。彼之奸佞,我之功臣,将来破番禺,执那林、卢二人,可留其全尸!”刘承祐轻描淡写间,尽显豪情。
“可知岭南新改国号为何?”刘承祐问。
“初拟为‘大越’,不过潘美在番禺,以其偏安为臣,不足以称大,迫其去‘大’而称‘越’,为免与吴越相冲,又复称‘粤’。本月十五,刘晟于京郊,祭告宗庙,改国号为‘粤',自降为粤国主!”李涛禀道。
点了点头,盯着岁贡一项又瞧了瞧,大汉也算是大张口了,拟定为金1000斤,银3000斤,绢2000匹,药材五万斤,另加稻米十万石。不过,南汉那边根本就没有还价的意思,很豪爽。
稍微考虑了下,吩咐道:“岭南岁贡,除金、银、绢帛送抵东京外,药材、稻米皆留于湖南,以备资用。显然,这么安排,是有将来用所贡之粮而攻之的意思。
“是!”
“湖南那边,再调拨一部分钱款吧!”刘承祐又看向三司使薛居正:“昝居润他们收拾那边的烂摊子,也不容易!”
“是!”
经过近半年的时间,湖南的情况总算彻底稳定下来了,最主要的粮荒问题,得到了解决,赈济其民,前后消耗了十多万石的粮食。
道司衙门基本完善,裁并州县进展顺利,各州县的统治秩序也落实巩固,大汉的诸项政策、法统都极有效率地颁布下去。
户口的编制统计,也有了结果,根据荆湖道司八月汇报,荆湖道下,除荆南三地外,共得民93788户,其中新编20387户,包括一部分解放的隐户、难民,还有剿伏的山匪、盗贼,再加蛮民。
针对五州蛮人的收服,在秦再雄等瑶、苗首领的辅助下,前后共编得蛮民7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