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整理装备,其实没什么好整理的,用背包装上一件迷彩服和一双靴子,其余的装备由集团军的装备部提供,到时候去机场集合的时候再装就是,更多专业的设备会由总指挥部协调。
李少游看着陈严打好背包,拿出信封、信纸和笔,严肃的对他说:“写几句话吧!”
陈严纳闷的问道:“什么?”
李少游小心地解释,尽量不提到那两个字:“就是写几句话呗,写给父母啊、战友啊,如果有女朋友也可以写几句!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陈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手接过纸、笔,依然一副疑惑的表情。
马向学无奈,只好明说:“就是遗书!”李少游尽力隐藏却还是被马向学说破,气的挥手打了他一下。
陈严还太年轻,李少游不想让他背负过多的压力。
陈严一怔,随即开口大笑,然后做英勇无畏状,并大言不惭的说:“大丈夫,当提三尺长剑立不世之功,哪怕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而还,遗书坚决不写!”
再抬头看向李少游和马向学严厉的眼神,他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李少游沉声说:“必须写,这是命令!”
嬉笑怒骂容易,慷慨激昂地陈词也容易,但是真的到了最后关头依旧义无反顾,却一点也不容易。
李少游和马向学退到一旁,陈严拿起笔在信纸上刚写下“亲爱的爸爸妈妈”开头的时候,心头立刻“咯噔”了一下。遗书?这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今天竟然要写遗书了。
他喃喃道:“我还不满二十岁啊......”
陈严写道——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如果不幸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牺牲在抗震救灾的战场上了。请不要感到悲伤,也不要为我难过,国家有难,人民需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了,现在是飞鹰特种侦察大队的特种兵,我没有给爷爷和爸爸这两位老兵丢脸。
到时候,希望你们把这个消息瞒住爷爷奶奶,就告诉他们我依然在部队,你们也保重身体。你们应该感到光荣,请为你们的儿子感到自豪吧!
当陈严写上“你们的儿子,陈严,书于余震不断的深夜”的落款后,不禁泪如雨下,泪水划过年轻的脸颊打湿信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但是陈严却无法分辨这些泪水所包含的情感,害怕?不舍?难过?激动?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
给爸爸妈妈写完,再给战友们写了一封,他郑重地装进信封,想了想,又写了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装进自己迷彩服左胸口的口袋里,那是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陈严擦去眼泪,把两封遗书交给李少游。
李少游接过,认真的说:“我会好好保管的,你注意安全,记得回来的时候找我拿走。”
陈严努力展开笑容,想开几句玩笑来排解心中的惆怅,只不过笑容扭曲,比哭还难看。他笑着说:“如果我光荣了就不用拿了,到时候你替我按照信封上的标注处理。”
李少游怒骂:“放屁!你小子一定要给我全须全尾的回来。”说着,一指身边的马向学,叮嘱道:“还有你。”
马向学点头,李少游接着叮嘱他:“陈严年纪小,兵龄短,经验不足,你一定好好照顾他,碰破点皮我拿你是问!”
马向学也心事重重,他说:“五千米啊,我也没跳过,如果我光荣了,你就不用拿我是问了。”听闻马向学的话,陈严立刻面色惨白,身如筛糠的抖起来。
又把陈严吓到了,李少游狠狠地瞪了马向学一眼,然后以一副商量的口吻说:“陈严,如果害怕就不要去了,我去跟大队长说,没事,不丢人!”
陈严倔强的抬起头,说:“我不!”虽然他依旧害怕。
李少游还想再劝说,最了解陈严的马向学却打断了他,说:“中队长,别再说了,如果让他现在退出,比杀了他都难受!”
李少游鼓鼓嘴,不再说什么,抬起拳头用力的锤在二人的胸膛。
第一批空降救援队的集合命令到了,在战友们关切的目光中,陈严跟在马向学身后去集合,几辆“康明斯”送他们去机场,汇合其余的通讯分队的人员,然后接收装备、听取行动计划。
第一批救援队共有108人,除了通讯保障人员外,其余的战士都由飞鹰大队的人组成,陈严作为唯一的一个上等兵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也是所有人中年龄最小的。
一名肩抗“一毛二”的军官好奇地摸摸陈严的头,笑着问道:“小伙子,怕不怕?”
还不等陈严回答,马向学伸开双手一拦,把他护在身后,就像保护鸡仔的母鸡。马向学不满地说:“去去去,摸什么摸,摸坏了咋办?”
陈严却不以为意,横着、竖着数了数队列,笑着对马向学说:“不多不少,刚好是梁山好汉!”
忙碌的一夜,天马上就要亮了,远在灾区900公里之外的机场也下起了大雨,大面积的云层笼罩着小半个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