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二次见苏怜,第一次是在她与苏宗耀大婚之后的第五日,苏怜回来磕了个头请了个安,算是认人。
“见过大夫人。”苏怜显然没有苏盼那般对杨氏亲近,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多疏离,到也不至于让人不快。
“怜姑奶奶不用多礼。”然后又吩咐苏怜起来,随即又道:“可是去见过你父亲了?”
“是,见过了,父亲正在书房写盼妹妹出嫁时要请客的贴子,我没敢多作打扰,便出来了。”
苏怜一直低着着回话,明明是亲亲的两父女,怎地在她这话里听出了不少卑微和胆怯之意?本想问问她在寅国公府过得可好?又念及自己与她无甚交情,张了嘴会不会被嫌弃多管嫌事?便索性移了话题,“你难得来一趟,盼姐儿,带你姐姐去你屋里好好说会儿话吧。”
苏盼也正有此意,于是姐妹俩双双告辞。
听到二人走远的脚步声,那婆子笑道:“大夫人仁厚,待盼姑娘这般妥贴,不是奴婢恭维夫人您,就算是先头夫人在世,她的亲事铁定也安排不到如此周到。”
那婆子是苏瑜放在苏家的眼睛,她也是真心将苏家做为自己的归处,所以杨氏待她看重之际也不会作任何隐瞒
,“俗话说继母难当,我不做得妥贴些,还不得让人戳着我的脊梁骨骂?光是松龄院老太太那一关就过不去。”
“是了,老太太派人来说今日下午要回来,让府里遣马车去二房接呢。”
徐老夫人被康妈妈说通后,大年三十是在大房过的,初十那日去了柳花巷,说是过了正月十五就回来,她自认为两边儿子都顾及到了,没给人留说嘴的话柄,疏不知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你让人赶紧去柳花巷走一趟吧,去得迟了,省得又落埋怨。”杨氏单手揉着太阳穴,肚子一天天大了,有些疲惫。
“是。”
那婆子曲膝福了福,刚要走,又让杨氏叫住,她说:“我记得上午让人到芙蓉楼去买了新鲜的点心给大老爷下午用,你让人到厨院里传话,怜姑奶奶回来了,让送些点心到云雅苑去。”
那婆子笑呵呵的答话:“是。”
且说苏盼姐妹俩出了杨氏屋里,在回云雅苑途中,正巧遇到于希梵打府外回来。苏怜见着这个继弟有些不自在,却见苏盼与他倒是熟络的打起招呼来,“你今日不是要上学么?怎的回来这么早?”
于希梵笑道:“今日复学,不用正经的上课,我约了同窗组织
了一个小诗集,回来取些东西再出门。”
“那你去忙吧,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于希梵拱手作了一揖,“是。”
姐妹二人又走了一截路,苏怜回头看了一眼少爷步履轻快的身影,说道:“你与这弟弟倒是相处得好。”
“梵哥儿年岁小,又有个赤子待人之心,我也是光明磊落之人,既成了一家人也是命定的缘命,我何必端着与他不睦,惹得各自心里都不痛快呢。”
苏怜意外的看着苏盼,目光有些怔愣出神,良久,才应了一句,“你如今是越来越通透明理了,竟不像是从下河县出来的,真像个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了。”
苏怜的到来令苏盼很高兴,她就要起程去杨州了,她要是不来自己也会抽空到黄国公府去一趟。可是苏怜这话听了她有些不高兴,但一想到这些年苏怜的境遇,说生气也不至于,一脚迈进云雅苑,一边说:“妹妹知道姐姐这话并无其他用意,可若是今日有第三人在场,或者这话当着大夫人的面说出来,就委实不好了。咱们苏家先天出身的确比不上京城里的这些簪缨世族,可如今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样说,岂不是贬低自己的身份?”
苏怜一想,还真是。进了屋,她微微叹道:“妹妹勿怪,姐姐现在只被关在了四堵墙里过日子,极少抛头露面,自然没什么机会长见识。如今,只愿将我的孩儿教养长大。”
一番话说得苏盼心中很不是滋味,饶想当初她要是让阿娘指定个人嫁了,这日子定并不会比苏怜好过罢。她拉着苏怜坐下,心中满是同情和怜悯,亲自倒了水递到手里,“成哥儿渐渐大了,有你的教养,将来的前程定错不了。好姐姐,你且过得松活些吧,终日这般哀哀戚戚,也影响成哥儿的成长是不是?”
苏怜眼中涌出两滴泪来,只要提到她的成哥儿,心和鼻子就发酸,“不说我了,今日我来是有东西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到苏盼面前,“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你也知我近况,东西不多,只是小小心意。”
“咱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我哪里会介意这个?”苏盼边说边打开添妆单子,只见上面写着缎十匹,银五百两,枕套被套六套,四季披衣各两件。
合上单子,苏盼徒然瞧见她鬓边那支老旧的并蒂莲金钗,她几番话到嘴边想要婉拒,可又担忧伤了苏怜的颜面,也让她疑心自己嫌弃
,只能笑道:“这么多的好东西,真是让姐姐破费了。”
见苏盼没有嫌弃的意思,苏怜一颗心才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