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昨晚来的,身边只带了几名护卫。嗯,还献上了独吉世显的脑袋,以及独吉世显招认与蒙古人勾结的口供。我本打算,今晚见一见他。”
粘古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道“此人来临淄做甚统军使,你真以为独吉世显会和蒙古人勾结此人擅杀地方官员,居心叵测,是个叛逆之贼”
完颜撒剌面色微变,过了半晌才道“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茫然,接下去的话,不知该如何说起。
过了一阵,完颜撒剌慢慢地道“独吉世显致仕以后,仍在潍州召集各部猛安谋克,自称义军,行事桀骜,我深恨之。这,你也是知道的。李全杀了独吉世显,以此为进身之阶,求个义军都统的职务以图报效我以为,他是山东有名的豪杰,也不能太过慢待。”
“然则,蒙古人那边,又如何应付”
粘古试探地道“这李全既然得统军使的看重,那便给他一条活路”
外头院门一响,两人猝然回身去看,原来是勃术鲁长寿缓步入来,向两人颔首“都已经办妥了,尸体也搬出去了。”
“好。”
完颜撒剌伸手按在腰间刀柄,挺身直立。
勃术鲁长寿疑惑地看看粘古,粘古示意他稍安勿躁。
从章宗皇帝治世的最后几年开始,大金国肉眼可见地开始颓败了。可朝廷中枢的那些大人物们还都浑浑噩噩,完颜撒剌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局面。无论军政,数年来,他尽力了。
然而朝廷对完颜撒剌并不满意,因为他和胡沙虎的关系太过密切吧,所以才有了郭宁的到来。
这郭宁行事全无顾忌,压根不考虑官场规矩,故而在和完颜撒剌的交锋中,凭着凶狠手段稳占上风。至于郭宁的能征善战,完颜撒剌本来不服气,但眼看着蒙古人在莱州吃的大亏,不服气也不行了。
郭宁和他部下的定海军,从战场上获得的东西,完颜撒剌只能冒着巨大的风险,从蒙古人手里交易获得。这样的对比,本身就证明了双方的优劣,也很有可能代表着双方之后在山东地界的竞争局面之优劣。
在此局面下,完颜撒剌一点都不相信,如李全那样的人,会一直忠于自己。
李全在潍州的所作所为,哪里瞒得过完颜撒剌,此人想投效蒙古人,结果却办砸了事,坑了蒙古人,所以才转向临淄,以求存身。而在他在转向临淄的同时,谁知道又对莱州那边有什么交待呢
与其麾下多了一个心思过于灵动的部属,倒不如与蒙古人结个善缘。
值得注意的是,那赤驹驸马是四王子拖雷的亲信,而四王子拖雷必然深恨郭宁。如果己方与赤驹驸马建立良好的关系,或许,日后在战场相逢,还会有些别的意外之喜
完颜撒剌抬头望天,天色青黑如铁,他的面色也如铁。
既然作出了选择,就不能瞻前顾后。他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勃术鲁长寿上前半步,想要询问。粘古轻声道“李全,蒙古人要他死。”
“这”
勃术鲁长寿愕然片刻。
粘古皱眉道“怎么这人杀不得么”
勃术鲁长寿跺了跺脚“毒药没了刚才都用完了”
完颜撒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在场三人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但也都身居高位很久,真要他们像寻常贼寇那样盘算灭口杀人,实践经验未必丰富。果然这才刚开始呢,就出了岔子。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勃术鲁长寿勉强道“那就得安排人伏杀他们我来想办法,还请统军使从身边调些可靠扈从给我”
也只能如此了
完颜撒剌忍着怒气吩咐“此人号称李铁枪,身手必定不凡,要小心些。但也不能动用太多人手,更不要大动干戈,引动他人关注”
天色愈发暗沉,好像要下雪了。
李全走在小巷中,抬头望天。
晦涩的天穹好似有铁幕慢慢降下,而李全便是铁幕之下,不断挣扎之人。
在勾结蒙古人不成以后,李全很是慌乱了一阵,但他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强豪,在这种狼狈局面下,仍然竭力想办法扳回局面。他先派人去了莱州,意图与郭宁亲善,却一连数日都不得郭宁接见。于是他又亲自赶到临淄,看看能否借一借完颜撒剌的势头。
山东统军使的地位和实力,本来远在定海军节度使之上,但这一场大战之后,恐怕未来就很难说。因为这个缘故,完颜撒剌下属的官吏们,也一改往日的倨傲态度。其心腹谋士勃术鲁长寿不仅答应尽快为李全引见完颜撒剌,还隐约暗示了完颜撒剌多半会答应李全所用,授他以掌控潍州的名义。
这使得李全很满意。
所以,当勃术鲁长寿遣人来邀请,他立刻准备好了安置独吉思忠头颅的木盒,还有预备献给完颜撒剌的一批金珠珍宝,也交给十几名随从恭敬捧着。
一名汉儿强豪悍然杀死女真人地方大员,放在往日里,朝廷清剿大军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