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武把罐子给他放在怀里,拉过他的手牢牢抱住。
并道:“太子哥哥对我们也不是没有手足之情的,说到利字当先,我和哥哥现在又能帮他做什么呢?爹,凡事不能往好坏处想,也不能只想好处。但我知道,太子哥哥顾全大局,心地仁厚,我不能让他失望。”
刘青看着怀里的罐子,心也像是尘封在其中的银票一样,经年累月的,除了他记着的数,其价值他已经不太清楚了。
他只是想着,为儿子留一条后路。
当然,他也想要搏一搏。
可惜大儿子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想和陆云鸿叫板,这无疑是自讨苦吃。
小儿子是个孝顺的,心地也比较善良,但也有自己的坚持。
不能顺着大的,也顾不着小的。
刘青抱着罐子,无助地笑了起来。
刘长武从后面轻轻抱住他的肩膀道:“爹,你别这样。这个世上能出几个陆云鸿呢?朝堂有他在,魑魅魍魉都要掂量掂量,巡查暗访的官员今天在河南,明天就说在河北,各地的官员都绷直了身体,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盯上了。”
“天下太平,诗酒常兴。您喝醉倒在外面,我们找人去抬就是了。可若真搅得这时局动荡,长街流血,风声鹤唳,大家的日子
还怎么过呢?”
“怀恩侯府李家是幸运的,但转念一想。其实当初的忠勇伯府郑家也是这样起来的,凭什么郑家可以,别人家却不行?”
“一辈子不能出人头地也没有什么,我们现在站的位置,上可达圣听,下可查民意,如此良机,真的要因为弄权而错失吗?”
“我不是哥哥,不想跟人比较,我只想做好我自己。我始终记得裴老师说的话:凡事要先修身立己,只有自己端正了,态度端正了,才不会有偏私的想法。”
“人没有了偏私的想法,看待问题的结果也是不一样的。”
“自从我牢牢记住这句话以后,我发现当年的事情的确跟陆家有关,但又并非都是陆家的过错。”
“爹有错,娘也有错,为何你们不认?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你们大.大方方认错了,改过自新,做了一对恩爱夫妻,或许我哥哥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刘青听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当年他太愤恨了,眼看到手的富贵转瞬即逝,他接受不了。
如果不是看着郑思菡怀了双生子的份上,他都未必会留下她的命,生产时就最好动手了。
那时他是心生恶念的,可听到儿子的啼哭声,他到底还是不忍。
后来因
为长期挥霍,家里很快入不敷出。
他尝试找陆云鸿再要一笔钱,陆云鸿给他的回复是:钱可以给,但救命钱只有一次。
换句话说,他要了这一次,下一次就算是死陆云鸿也绝不会再出手。
他当时羞愤异常,因为哪怕他把日子过到那样糟糕的地步,陆云鸿都还想在最后关头保他一命。可他却想,利用和陆云鸿最后那一丝联系,榨取最后的价值。
也正是那一次索要,让他看清楚了自己的本质,他永远也做不了像陆云鸿那样的人。
他愤恨,不甘,羞愧……埋怨自己无能,痛恨自己全无作为。
孩子还那么小,嗷嗷待哺,郑思菡的母乳根本不够两个孩子吃的,他们的确是过了几年的苦日子,他也在那几年时常发泄着,折磨过郑思菡……
两个孩子亲眼目睹了他当年的暴行,一直对他都是充满恨意的。
后来他还是找了陆云鸿,拿到最后一笔钱……
所以回京之后,他和陆云鸿形同陌路,这些事情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因为他不敢,不敢让人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无耻的东西。
刘青手里的罐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顾不得,伏在桌面上痛哭起来。
一
边哭,一边对儿子刘长武道:“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我被猪油蒙了心,我想攀比,我想出头,我想让世人都敬仰我……”
“儿子,爹错了,真的错了。”
“你不要学我,永远不要……”
刘长武叹息着,安慰他道:“没事的,都过去了。儿子以后多努力,一定不让您失望。”
刘青越发羞愧,哭那声音把邻居都震动了,还以为郑家二老去世了,连忙遣人来问。
刘长武无奈,只好说是他爹赌钱又输了。
邻居:“……”
而由始至终,蹲在后窗外的郑长文,仰头看着夜空,目光清冷,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恨意和痛苦……
……
李老夫人是五月十九去世的,走的时候是清晨,满京城都还在一片寂静当中。
突然听见报丧的人来了,钱总管连忙去回禀。
陆云鸿顿了顿,还是先去上朝。
这会皇上肯定也知道了,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