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4.22
我做噩梦了,不出所料。
梦里面那只原本已经离开的鳄鱼转身面对着我,它灰褐色的鳞甲下张开了一只只有着竖瞳的眼睛。
漠视一切视生命如草芥的眼神让我直接在睡梦中醒来。
真丝被单上已被浸湿,我的衣服和裤子都打湿了,分不清楚是汗液还是尿液,对于尿裤子我已经没有多大的抵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也不怕别人笑话,即使现在有人笑话我,我不会恼怒,反而会打心底开心。
距离上一次和别人说话有好几天了,倒在地上的大姐让我帮帮她,然而在她哀求的绝望眼神中我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我告诉她自求多福,不是我不想帮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很乐意出手,只是大姐眼睛里四周布满的泛红血丝让我打消了念头,这是被感染的前兆,我只能无奈离开。
我大胆地撕开了贴在窗户上的半张报纸,月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洒了进来。
不知道是我视力变好了还是月球与蓝星之间的距离更近了,那散发着鹅黄色光晕的星球上,遍布坑坑洼洼的样子居然清晰可见。
就着月光我看向了窗外的城市,没有半点星火,很好,看来大家都学聪明了,当然,傻子估计都不知道变成路边哪堆粪便了。
以前的人死后变成骨灰,现在的人死后变成粪便。
虽然下场不一样,但结局却是相同的。
生于大地,归于大地,有始有终,倒也不错。
整张床已经变得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很久没洗澡的缘故,总感觉身上散发着一股鱼腥味。我讨厌吃鱼,任何与水有关的东西我都不太喜欢,为此我母亲总说我矫情,经常数落我穷孩子的命,富人家的病。
然而我的母亲没有预料的是,正是这份矫情救了我一命。
愚人节那天,原本是大家互相恶作剧的日子,然而各大媒体大肆报道着砸入大洋的那颗超大陨石,那次撞击让身在内陆的我都感受到一阵颤动。
短视频上,沿海边的城市直接被海浪冲刷了一遍。
还没等那片区域封锁起来,无数看热闹的渔民蜂拥而至,只能用手机过现场瘾的我发现每一条视频,凡是去参与过的渔船都是满载而归,根本不用瞄准目标,渔网一撒下去直接开船回家。
当时我还挺羡慕的。
然后新闻报道当天的海鲜市场异常火爆,海鲜价格比平时便宜了将近一半,甚至大街小巷也能看见路人提着海鲜叫卖。
不过一个小时,那片区域就被封锁了。
之后就是到处通知人们不要食用海鲜,说是上面有不知名的细菌,会有感染的风险。
一切都晚了,噩梦的起点也是从那天开始。
人们疯狂的互相攻击着,拳头、棍子、刀具,身边随手能拿到的东西统统成为了武器。
也就半天的光景,各大媒体上就告诫人们远离有红眼症状的人。
当时我还在内陆,那股疯狂的劲头还没有冲击到这座城市。
媒体平台上倒是有很多触目惊心的镜头,疯狂的怒吼、绝望的呼喊、撕心裂肺的哀嚎,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在拍电影还是真的就是现实。
不过4月2号那天,我彻底感受到了这一切的真实性。
关于那天,我的脑子很混乱,我把自己反锁在一间屋子里,将柜子沙发一切可以利用的大型物件堆在门口,然后关紧了卧室门缩在了被子里。
我不停地给家人打着电话,结果是一次又一次的忙音。
想在网上求助,却看着手机上那个显示信号的地方转了一圈又一圈。
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中,我醒了睡,睡了醒,饿了就吃一点饼干,渴了就喝一点饮料。
算了算时间,这才过去20来天,我都快要想不起来那天是怎么度过的了。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明亮,铺洒在地上像是一层白霜。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我也开始想家了。
想念双亲,想念家门口那条弯弯的小河,想念家里那条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和蹲在门口只要有人路过就会狂吠的来福。
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被感染变异,如果会的话,我的父母怎么办?
我又哭了,我止不住泪水,不敢抽泣,只能默默地流着泪水。
灾变以来,我想着各种办法回家,平时坐动车只要一个半小时的距离现在却成为跨不过去的天堑。
我找不动方向,我想顺着高速路跟着路牌回去,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在路上游荡,直接打消了我的心思。
我需要一张地图,至少能帮我辨别方向的地图,我能想到找到地图的地方只有图书馆和路边的报亭。
马路边上就算了,那和火中取栗油锅里捞铜钱没什么区别,我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运气上,所以我只能去图书馆里。
这一带我还比较熟悉,三条街外就是一座图书馆,平时我会路过那里,基本上看不见有人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