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的功夫,寺院就送来了丰盛的素斋,徐凤年和徐脂虎毕竟身份不同一般人,所以菜品极为丰富,有着一品盐水豆腐、罗汉面筋、素烧羊肉、素肠、栗子鸡、烧肝尖等,看上去大部分都是荤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其实大部分都是豆类和菇类做成的,足可见报国寺的师傅们对素斋研究颇深,就连许宗甲也是频频点头认可。
其中有一道最考验做菜师傅心境的文思豆腐,最为的许宗甲的喜爱,罕见的点评了一番。
文思豆腐,《调鼎集》上又称之为“什锦豆腐羹“。此菜选料极严,刀工也很精细。其口感软嫩清醇, 细密的豆腐丝入口即化, 让人回味无穷。同时具有调理营养不良、补虚养身等功效。
当然这道菜最让人称道的是其做法考究,需要做菜师傅有着极高的刀工和极高的入定功夫,需要将极为嫩滑的豆腐切成丝,丝丝分明,细弱发丝,这道菜一般年轻的师傅都做不出,不是因为刀工不够,而是因为年轻人心性浮躁,心中不静,所以很容易在做菜的过程中产生急躁心理,导致切出来的豆腐丝粗细不均,口感有所差异,这道菜也是锻炼心性, 磨炼心志的好方法。
许宗甲用汤匙搅了搅小碗中的豆腐羹, 打眼看了看汤羹中的丝丝分明, 粗细几无差别的豆腐丝,不由的颔首, 出声赞道。
“这位报国寺的火工师父修为不浅, 怕是修行时间不短,已经由定入静,得悟不动!”
徐凤年好奇的看了一眼自己碗中的汤羹,若有所思,明了许宗甲的意思,心生感悟,顿时进入到了定境,灵光大放,面上竟然浮现了一丝得道后的庄严之色。
徐凤年自青州到泱州以来,一直杀人放火,心中杀机肆虐,如今得了许宗甲的点拨,总算是见性入定,由大起大伏中得了定性,由定入静,心灵不染,从此再难被心中贪嗔痴扰乱心性,不动如山, 可谓是金刚境大成了,肌肤透出了莹莹白光,宝相庄严,好似金刚罗汉。
李淳罡眼珠子都瞪大了,感叹道。
“真他娘的邪了门了!徐凤年这小子杀人放火,贪花好色,阴险狡诈,不学无术,居然也可以悟得大金刚之境,真是老天不开眼!”
许宗甲瞪了一眼李淳罡,对他的口不择言有些不悦,徐凤年怎么说也是他的半个传人,李淳罡如此瞧不起徐凤年,不就是说他识人不明,一对招子是个摆设吗,不由反驳,语作佛偈。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枷,这里扯断玉琐。咦!报国寺中观汤羹,今日方知我是我。”
徐凤年看着争辩的二人,他也是熟读佛经的人,不由唱和道。
“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
徐凤年说得是他对佛家理念深信不疑,如何不能证得大金刚之境,可见信为第一皈依之法。
徐脂虎一开始不明白徐凤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得闻李淳罡点破,才知自己弟弟得了许宗甲的点化,就在刚刚有所顿悟,竟然成就了大金刚之境,顿时喜笑颜开,又见三人在那辩论,徐脂虎也是从小信佛之人,也不由的也是开口随了一句。
“妄念不生为禅,坐见本性为定。若得如是定,虽是凡夫即入佛位。”
这句话出自《顿悟入道要门论》,说的是人人皆有佛性,皆能得悟成佛。
许宗甲颇为意外的看了一眼徐脂虎,没想到她对佛家经典也有如此深的领悟。要知道北凉徐骁的三位子女中,徐凤年成了日后的北凉王,天下第一高手,徐渭熊乃是上阴学宫不世出的天才,惊才绝艳,只有徐脂虎存在感不强,不成器,虽有个最美是红衣的美誉,但是大半还是因为洪洗象的缘故,才被人记住。
许宗甲今日在报国寺中吃到了平日里不曾品尝到的美味素斋,又有几人参禅论道,也是兴致大发,再次说道。
“心内无染,虔诚皈依,善恶一边,得悟生死,怎么不可见性成道,得以圆满成佛!”
李淳罡细细品味了一番众人的观点,不由哑言,颇为郁闷的点点头,认可了许宗甲的说法,感慨的说道。
“你这说法倒是和两禅寺的白衣僧人李当心有些相似,他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地喝酒娶妻,再后来,就有了离经叛道的顿悟。”
许宗甲自然知晓白衣僧人的名头,对他颇为赞许。
“这天下寺庙虽多,僧侣更是数不胜数,也就两禅寺的李当心算得上一个真和尚!”
这话评价太高,即使是李淳罡也不敢应和,毕竟除了两禅寺,还有烂陀山,报国寺等等名山古刹,有名望的高僧更是不少,而李当心因为荒唐的举动,导致如今在禅林中声名狼藉,被称为邪魔外道,人人喊打。
徐凤年倒是对许宗甲如此高评价的李当心极为感兴趣,他从未见过许宗甲如此评价一个人,这说明这个人的确有着他人所不及的智慧和实力,才能得到许宗甲如此夸赞,怎么不想见识一下这位当世唯一的真和尚。
许宗甲扫了一眼讳莫如深的李淳罡,知道他顾忌天下佛门高僧,儒释道作为天下三大教,高手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