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阴云密布。
李园西院,房间外,李君生静立,目光看向天际,心中几多感慨。
终于,还是回来了。
“桃桃姑娘怎么把二爷安排了西院。”
李园中,不少下人看到西院内的二爷,窃窃私语道,“那不是待客的地方吗?”
“没办法的事情,小公子还没回来,桃桃姑娘又不能不给公主殿下面子,让二爷回来,暂住西院,已是最好的选择。”
一名年纪稍大的妇人轻叹一声,感慨道,“你们来李家的时间尚短,理解不了二爷当初离开,对李家的打击有多大,爱之深责之切,小公子前不久发那么大的火,不是没有原因的。”
二爷哪怕能早回来几年,或许,结果也能不一样。
如今,李家封爵,功成名就,二爷回来了,很难让人不多想。
若说二爷没有目的,莫说小公子他们不信,就连她这个下人都不信。
十余年时间,李家每个人都在努力地让这个家变得更好,小公子和大小姐他们更是殚精竭虑,硬生生将李家从一个普通的商贾世家提升到如今可以抗衡皇室的庞然大物,其中艰辛,岂是未经历过这十年风霜的人可以理解。
小公子残了,头发也白了,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此对小公子有半点不敬和轻视。
二爷,则不同。
“小公子。”
就在这时,大商都城外,一名衣着普通的男子正在城外等候,看到小公子三人回来后,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道,“二爷回来了。”
“知道了,去做事吧。”李子夜神色平和地说道。
“是。”
男子领命,旋即转身离开。
“李兄,皇室不会对二叔回归李家一事生疑吗?”白忘语关心地问道。
“就是怕他们怀疑,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李家都只是被动接受。”
李子夜心平气和地回答道,“李君生回归,是长公主一力促成,她在中间出了这么大的力气,你觉得,她会怀疑谁,怀疑自己是皇室的叛徒,李家的内应吗?”
“二叔呢,皇室会信任他吗?”白忘语继续问道。
“当然不会。”
李子夜平静道,“但是,二叔离开李家十年,是事实,李家人心中的疙瘩,也是事实,皇室只要确信李家和李君生心存嫌隙就够了,至于李君生可不可信,不论对李家,还是皇室,都不重要,大家现在围绕着他博弈,信任两个字,太过遥远。”
“不是很懂。”白忘语神色复杂地说道。
“不用懂。”
李子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应道,“待你坐上儒首老头的位置,自然而然就懂了,在其位谋其政,很多事,必须亲自经历,才能慢慢体会。”
“李兄,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问过你。”
白忘语注视着都城方向,开口问道,“你认为,当代商皇,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吗?”
“不是。”
李子夜淡淡道,“这就是我此前所说,从结果判断就行,你若从商皇所作所为来看,他和从前的皇帝,也并无区别,做着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但是,结果来看,如今的大商,战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作为大商皇帝,这个责任就是他的。” 说到这里,李子夜语气一顿,继续道,“简单来说,千年岁月,大商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阶级固化,官员腐败,而商皇,根本没有改变这些的意思,而是继续借助贵族,排除异己,稳固皇权的阶级利益,我承认,漠北八部的确很强,不过,没有强到现在看起来的这种程度,大商的失败,在于自己内部的腐朽,这一点如果不改变,大商的覆灭,已经可以预见。”
“李兄认为,四殿下可以?”白忘语询问道。
“慕白没有君贵民轻的思想。”
李子夜回应道,“所以,我想推他上去,试一试。”
“李兄也没有把握?”白忘语诧异地问道。
“这种事,没人敢说有把握。”
李子夜轻叹道,“剜除腐肉,肯定就会伤筋动骨,遭到贵族和既得利益者的强烈反扑,扛住了,大商重获新生,扛不住,大商万劫不复。”
白忘语闻言,沉默下来,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李兄是在做试验吗?拿整个大商?”
“可以这么认为。”
李子夜也没有隐瞒,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和儒首不同,儒首是圣人,善良博爱,而我,只是一个商贾出身的普通人,同样的局面,儒首可能会选择教化天下,而我,会选择乱世用重典,在我看来,腐肉,就该直接剜掉,而不是等待它重新变好。”
其实,他、儒首、太商的理念,都不同,时代该如何前行,从来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两人说话间,距离大商都城越来越近。
东方放亮之时,三人一同进入了都城,然后,各回各家。
李园前院,李子夜回来之时,桃桃已在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