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明显愣了一下,飞快地从戒指上移开视线,低下头道:“我请求您的宽恕,大人。”
这正是他预料中的反应。说实话,他没感到多大虚荣心被满足的喜悦,只有不耐烦的感觉,他见过太多别人对这枚纹章卑躬屈膝的模样了。
“很好,那现在回答我,你是谁?你从哪来?和你战斗的那些人是谁?”
“是,大人。”她恭顺地应承道,“我们是从东边来的商人,我和叔叔本来准备去提索拉买进毛呢和油料,但是叔叔在走小路时迷了路,于是到了这个地方,我们打算敲门借宿,但他们拔剑杀了我的叔叔。”她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低落下去,透出迷茫和迟来的悲伤,正如刚刚落地的树叶。
他皱了皱眉,商人带着钱财却走小路,对方直接动手杀人,这些都很可疑,但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你们打斗时,有人用魔法吗?”他紧盯着女人的眼睛,接着问道。
“魔法...也许,有的,”她努力地回想着,“我的叔叔拿出了一卷纸,一个卷轴...”她慢慢地说道。
他冷笑一声:“呵呵,什么卷轴能封存这样的魔法?商人会有这种卷轴?”他伏下身体,逼近她的脸,恶狠狠地说:“老实点!”
“...然后那张卷轴被他们的血泼中了,您先别急”,女人继续说道。
他感到一阵懊恼,就因为一时冲动,结果丧失了揭穿这个狡猾的女人的机会,她肯定不简单,从那一剑就能看出来。那么冷静、精准、狡猾的一刺,前一秒还像是重伤欲倒,下一秒就毫无预兆地刺穿对手的气管。他提醒自己必须得小心,不能被她装出来的这副样子欺骗。更可怕的是先前的术法,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那些人念了什么咒语,然后卷轴就着火了,绿色的火”。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我叔叔赶快把那卷轴丢的老远,幸好他这样做了,下一秒就发生了恐怖的事情,那声音简直像是天神动怒呢,什么都炸没了。”
卷轴沾上血液会出现这种事吗?他暗暗想道,卷轴不能被蜡烛点燃,不能被写上特定的符号,但是仅仅沾上血液...
等等!如果是祈祷术的卷轴,那么异端的亵渎确实可以招来这样的爆炸,普通的血液当然不算亵渎,但是有一些东西用血液施法,崇拜那仅仅是名称就充满亵渎意味的异神,如果是那些异教徒的话...
“吸血鬼?”他沉声问道。女人耸了耸肩。
箱子里的那些血,价值连城的珠宝....的确合乎逻辑。他稍微放松了些,因为这猜测很容易验证,那些人的尸体就在外面,而吸血鬼的最大特征就是嘴里的四颗尖牙,那些牙可以随心所欲地变到两英寸长,以刺入敌人的血管。只消出去看看那些尸体的嘴里是否有尖牙,就知道这女人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他们不是吸血鬼,他也正好可以揭穿她的谎言,毕竟他实在想不到除了吸血鬼邪恶的血液法术,还有什么能让卷轴仅仅是沾上血就发生惊天动地的爆炸。
他正要转身去外面看看,突然又停住,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人,她腰上还裹着血迹斑斑的布带,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可能有任何威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撕下一长条布带,在女人惊诧的眼神中,把她的双手捆在一根床柱上。然后才转身走向屋外。也许是懦弱之举,也许是明智之举,但他宁愿被视为懦夫,也不愿忽视自己冥冥之中的危机感。
他走进瓢泼雨雾中,地上的血迹已被冲刷殆尽,几具尸体躺卧在泥浆里,他靠近那具被刺破咽喉的斗篷男人的尸体,用脚把他翻了个面。僵硬的死尸眼睛瞪着天空,瞳孔散开,张大了嘴,仿佛还在嘶吼。他的双手紧紧捂住喉咙,指缝间露出粉红色的结块,那是气管被血液堵塞后喷出的血沫。
他嫌恶地用长剑撬开尸体的嘴,俯低身体,仔细望去,尸体的犬牙尖利,长出常人许多,他呼出一口气,看来女人没有说谎,没有…
他忽的怔住了。
吸血鬼,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尸体,脑海里的记忆翻起,像是刚刚忽然被人掩埋进了意识最深处似的。
鲜红色的瞳孔,诡异的黑色面具,苍白的皮肤…
他怎么全忘了!为什么刚才甚至没有想过要揭开那女人的面具,没有过问她的瞳色,那么奇怪的面具,从未见过的眼睛,他却视而不见,就好像是…
好像是被心灵控制了一样。
他猛地回头,地上的尸体依旧横七竖八地躺卧着,一、二、三,他抬起头,两串湿润的脚印,印在破烂木屋的入口处,一串向外,是他的,而另一串向内…
屋内。
“噔,噔,哒”。湿漉漉的脚步声靠近女人,男人无神的双眼不知看着哪里,左胸前的黑色斗篷露出可怕的贯穿伤,已经被黑褐色的血块堵住。尸体的手上提着一柄双刃的细剑,还有一面银色小盾。
女人静静地躺着,手还被绑在床柱上,她默默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尸体,黑色面具下,她的眼神露出一丝悲伤。
然后她仰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