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时行顿时不说话了,扭头看向自家老师陆子吟。
而后者此刻却忽然闭上了眼见,一手指向堂外,一手放至嘴边轻“嘘”道:“听,他们来了。”
他们?
谁来了?
莫志远、谷向文等人一脸狐疑的看向陆子吟,心里腹诽道:这人又在装神弄鬼些什么?
县令杨清庆更是一脸古怪的看向陆子吟,心想这人难不成是在等吏部报喜的皂吏?
可报喜这种事情,都是赶早的,那些为了讨赏银的皂吏们,怎么可能拖延至响午后?
然而,令县令杨清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还真就猜对了,就在此时,县衙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
紧接着,堂外有人大喊道:
“松江府张老爷可在里面?”
张居正和张胜之下意识的向门外声源处看去。
若是只喊张老爷,他们或许不会如此,可偏偏对方还加了一个松江府的前缀。
在这上元县衙门里,从松江府来到这,并且还姓张的,怕只有他们两个吧?
可还不等他们两个反应过来回答一声,门外那人又连续敲了三声锣,再次大喊道:
“壬寅科应天府乡试,第四名亚魁,张府老爷讳名胜之,籍贯松江府越河县,高中举人,捷报连登乡试榜
!”
我真中举了?!
张胜之虎躯一震,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
随后张胜之更是直扑到陆子吟身前,抱着对方的大腿,“呜呜呜”的嚎啕大哭起来:“老师,呜呜呜,学生中举了……呜呜呜,学生没给老师您丢脸!”
陆子吟眼神柔和的摸了摸对方的后脑勺,就像是在撸一只因为应激反应后,粘人的猫咪一样。
张居正和徐时行由衷的为他们的浮山兄感到高兴。
同时,他们的心里也开始不停的雀跃起来,连他们当中实力最差的张胜之都是第四名亚魁,那实力比其更强劲的他们呢?
张居正同徐时行相视一眼,皆有战意在迸发。
解元的位置就只有一个,会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呢?
这时报喜的吏部皂吏进来了,见上元县县衙一堂内似乎正在审案,顿时一愣,下意识的以为走错了地方。
不过当他想起某人给他的一百两“喜钱”后,这这名吏部皂吏又定了定神,先是向高台上的杨清庆拱了拱手,行了一礼后,这才环顾四周道:“哪位是张老爷?”
“是我。”
张胜之抬头应道。
早在这名皂吏进来之前,张胜之就已经抹干了眼泪,并在陆子吟的帮助下,整理了一下衣
冠,朝其迎了过去,然后接过代表自己中举身份的“硃笔官票”,顺势又塞给了对方五两银子的赏钱。
那名皂吏连忙称谢,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能不高兴吗?往年他们给各大秀才、举人报喜时,最大方的也才赏了他一吊钱,连一两银子都没有。
有些甚至给的还是宝钞,那玩意擦屁股都嫌费劲,也不知道怎么赏的出手的!
可这次不一样,前后加起来不算茶钱,就已经一百零五两银子。
这都快赶上他平日里大半年的油水钱了,怎么不让他心怀兴奋。
但正如那位先生所言那样,人都悲欢并不相通,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杨清庆见张胜之犹如得胜归来的狮王一般,朝他们扬了扬手中代表举人身份的“硃笔官票”后,一颗心顿时跌落谷底。
此刻的杨清庆甚至已经开始思考,现在临阵反戈还来不来得及……
而也就在这是,谷向文的话,提醒了他。
只见谷向文是这样对张胜之说的:“不过是亚魁而已!连亚元都不是,你拽什么拽?”
“到头来,不还是你们输吗?”
对呀,他们的赌注是解元,而不是中举。
县令杨清庆顿时振作了几分,目光灼灼道:“既然你们之
间的赌约胜负已分……”
“怎么?什么时候,亚魁在秀才的眼中,这么不值钱了?”
张胜之根本就没有搭理杨清庆,而是毫不犹豫的朝谷向文讥讽道:“麻烦你先考上举人之后,再来嫌弃你叔父我吧!”
“你……你这个混蛋!”谷向文差点嘴都气歪了,他指着张胜之颤抖了半天,硬是挤不出几句狠话来。
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与此同时,一堂角落里的汪世兴,脸色犹如吃了一坨翔一样,难看到了极点。
举人和秀才不同,前者代表着阶级的跨越,彻底由民成为了预备役官吏。
在汪世兴看来,陆子吟身边的助力越多,他就越难以对其报复回来……
不能再等下去了,不然自己的几个盟友,也得叛变不可。
汪世兴沉吟了些许,正要开口说话,这时门外又蓦然响起了敲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