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子吟一行人在院中汇合时,陈一帆便小声问道:“大人,咱们先从何处查起?”
陆子吟想也没想道:“那麻子脸不是说曾看见有人在张宅屋后埋尸吗?”
“大人,就我们几人去找尸体吗?”陈一帆面有难色道:“不知道具体位置,更没有带锄头、铲子等工具,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没办法,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若是再迟疑下去,难免那张王氏不会铤而走险,去将尸体挖出运走。”陆子吟沉声道。
陈一帆一脸疑惑,心说张王氏能有陆子吟说的这么厉害?
陆成见状,便小声解释道:“就在我们午间离开食肆没多久,那麻子脸便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张宅。”
陈一帆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在他们离开食肆,前往张胜之家中的时候,陆成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原来是去跟踪麻子脸了。
而这时陈一帆才意识到陆子吟的胆大心细,不禁赞叹道:“大人不愧是大人。”
可随后陈一帆又疑惑道:“可从午间至现在差不多四五个时辰了,怕是张宅屋后的尸体,早已经进行了转移......”
“你觉得他们大白天的敢做这事吗?”陆子吟轻蔑一笑:“说不定我们现在赶过去,还能抓她们个正
着!”
事实上,陆子吟只猜对了一半。
当他们四人偷摸着来到张宅屋后时,确实有几名奴仆,正拿着锄头、铁锹挥锄着,试图挖掘着什么。
等到陆子吟带着陈一帆四人将其喝止,并且上前查看时,四人的神情瞬间不太好看了。
带着些许潮湿的土壤之中,掩埋着的并不是所为的尸体,而是数箱金银珠宝!
......
“老父母。”
“陆大人。”
夜晚的张宅正堂中,张王氏座于次位,神情十分复杂的看着陆子吟说道:“难不成我们张家藏一点钱财,也不为大明律法所容忍吗?”
“当然不是。”陆子吟脸色有些尴尬,心中对张王氏的评价,却再次高了几分。
陆子吟实在没想到,对方不仅不按套路出牌,甚至出手极为果决,张俊来堂堂一个举人,被其吃得死死的。
等等,被吃得死死的?
陆子吟仿佛灵光一闪,盯着张王氏说道:“不知,张王氏对陈春儿了解多少?”
陈春儿便是张俊来妾室张陈氏的闺名。
一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张王氏的情绪顿时绷不住了,身躯不停颤栗,眼神渐渐凶狠:“陆大人,您为什么要问那个贱人的名字!”
“自从她嫁进张
家之后,我们张家阖府上下不得安宁,甚至将妾身的夫君都给逼成了那般模样!”
“妾身夫君可是咱们越河县的神童!是完全有实力能够荣登皇榜的。”
“可就是因为那个贱人!她......”
“夫人!”一旁伺候张王氏的嬷嬷忍不住低声提醒,张王氏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闭口不言。
直到她深呼吸了几口,这才渐渐平静的对着陆子吟说道:“陆大人,妾身失态了。”
“无妨。”陆子吟摆了摆手,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张王氏能否和本官讲讲,那陈春儿究竟做了什么事,让贵宅上下,皆视她为仇寇,甚至陈春儿当初病故一事,是否另有隐情呢?”
张王氏抿了抿嘴,仿佛内心纠结了很久,最终长叹一句道:“陆大人,若是妾身将当年的往事全盘托出,能否给妾身夫君洗脱冤情?”
陆子吟摇头道:“是不是冤情,能不能洗脱,不在本官,而在证据和事实。”
张王氏眼眸一黯,最终还是没有拒绝陆子吟的提议,语气幽幽的说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
那是嘉靖十年,张俊来刚刚从浙江文坛中杀出一条血海,成功迈入了中产阶级,举人老爷的一员。
那年他意气风发,成功说服了陈春儿的父亲上海县的陈员外,将其迎为妾室。
可陈春儿同她大姊喜欢的皆是张俊铎而不是张俊来,婚后的二人,又如何谈得上甜蜜二字?
三日一吵,五日一架简直太正常不过了,每次张俊来气汹汹的跑回张王氏的厢房时,他的脸上都有淤青。
按理说在礼教森严的明代,妾室敢如此不敬自家老爷,别说是后者了,便是张王氏都有权利将其活活打死,以整夫纲。
可谁让张俊来太爱陈春儿了,在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的年代,宠妾灭妻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好在喜爱归喜爱,尚不至于真的休了张王氏,将陈春儿给扶正。
“也不知道是不是贱人命薄如花,不到三年的时间,陈春儿就突发恶疾病故。”张王氏有些幸灾乐祸,也有些十分不解道:“可那陈春儿的姐姐虽不喜陈春儿也爱上了张俊铎这件事,可终归多年的姐妹情深,当她得知陈春儿突发恶疾病故后,竟以为是妾身夫君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