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塘村地处山坳内,地势也高低不平。
因怕夏季雨水多漫灌,全都把房子盖在高处,故此,百来户错落不平,把这小山村拉的很长。
村东到父母所住的村西,没有正经铺大路,都是曲折的小土路。
雨后被牛车马车,又或偶尔经过的拖拉机一压,太阳再晒干,更是坑洼难走。
秦向河左手拎着袋子,右手牵着妞妞,妞妞的另一只手则拉着大宝。
一大两小,沿着小路翻过几片高丘,最后停在村西头一个地势稍高的平地旁。
两米多宽的石渣路蜿蜒而上,两旁种着十多棵怀抱粗的大树,尽头,是三棵差不多有三十多年树龄的槐花树。
从小时记事起,每年一到四、五月份,待一串串洁白槐花坠满枝头,他就会偷摸爬到树上。
踩着树叉,捋一把槐花,花苞太小的没成熟,会有一点点涩,花苞全开了的又不太好吃,将这些全挑走,然后一捧就那么全塞进嘴里。
清幽淡雅的香甜弥漫齿颊,然后被父母抓到爬那么高,路边捡起一根枝条就满村子的追,这个久远的味道和场景,他前世走的再远也不曾忘记过。
这片地方共起五个院子,最西边的那个半青砖半泥砖的大院,就是他父母家。
以前没分家前,他就一直住在这。
和妻子结婚后也在这住了几个月,后面和父母大吵了几架,就请人在刘剑家东边起了新房,记得那时院墙都还建好,就拉着妻子住了过去。
两米多高的院墙陈旧,但因为时有修葺,所以看起来不比全青砖墙差。
院子大门半开,一个扎花布头巾,走路有点颤巍巍的老妇人出来,年在额头刻下深深痕迹。
看到秦向河牵着孩子走来,她扭头往院里瞅一眼,随即快步的走来。
“大宝、妞妞啊,你们可来了。”老妇人放下手中装满草木灰的粪箕子,伸手迎向俩娃。
“奶奶!”妞妞挣开秦向河,又笑又叫的跑过去,大宝歪过小脑袋瞧一眼秦向河,而后才喊一声的跟着走过去。
“我给你们留了最爱吃的馓子。快,走。”老妇人抱了下俩娃,马上紧紧牵住两只小手,起身就往院子里去,“还没吃饭吧,是不是饿了,奶奶这就给你们热馒头,泡馓子吃。”
“娘,地上有石头。”
老妇人踉跄了下,秦向河忙不迭的上去搀扶,老妇人闻声愣住,难以置信的转过身。
这老人就是秦向河的母亲,名叫王桂云,今年六十多岁,身体很硬朗。走路有点不便,是年初崴到了脚,好了之后就有点不稳当似的。
“你小心点。”前面就是门槛,见母亲被妞妞使劲拽着往院里去,他不禁跟上。
跨过院子门槛,王桂云几次张张嘴巴,没说出话来,眼眶却湿了。
秦向河自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前世分家之后,他便赌气和家里不怎么来往,只过年时才来吃顿年夜饭,全程装哑巴,吃完便拉着妻子孩子立刻回东头新家。
后面因为父亲支持妻子和他离婚,更是“结了深仇大恨”,否则大宝看到奶奶时,也不会偷偷去看他脸色。
不过,这大半年,他来这边算多了一些,都是家里揭不开锅,俩娃饿得太厉害,不得已给送过来。
但每次,他都是冷着脸送娃接娃,始终没有再踏进过这个院子,更是赌气好几年没有喊过父母。
“唉~肯定又不知去哪里赌了!”院子里敲木头声停住,接着响起一个洪亮的老人话音,“你看看,大宝妞妞瘦成什么样,我看,当初就该让白鹿把孩子也带走……”
王桂云抹下眼泪,气声的喝住了老人的话,“你胡咧咧什么,大宝妞妞是姓秦还是姓白!”
红砖铺的路从院门延伸到正屋,中间岔开往东,接向厨房。
厨房过去的空地上,一个嘴咬烟袋的老人,正拿着锤子,敲打翻过来的手推平板车。
“爹。”
时隔二十多年,再次见到父亲,即使是父亲力劝妻子和他离婚回娘家的,秦向河也没了什么怨恨。
子欲养而亲不在,前世离开茅塘村,他才深刻理解这句话的沉重。
秦开胜手中锤子掉到地上,回过头,起身看向秦向河。
复而,又转回去,继续蹲到平板车旁,一边检查框木,一边沉声,“说吧,这次是欠谁多少钱,堵家里了?先讲好,就这就百来斤,你看看我能卖多少钱。”
“老头子,你胡说什么!孩子不来,你整天叨叨咕咕,现在来了,你还这样。你想怎么样!”
“哼,我想怎么样,我是想问他想怎么样!”
秦开胜把捡起的锤子,猛地往地上一扔,噌地站起。
当看到依偎在王桂云身边的俩娃,又看到秦向河身后的门槛,他脸色变幻几下,重重叹口气的背过身,“反正家里就那点了,借光拉倒。我这里也不稀罕你来!”
“向河,别管他,你爹越老越糊涂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