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出来,拉出来,别给搞死了……”
秦向河两手乱抓,撑到东西,猛地挺身仰头。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如风箱抽动。
冷水从头淹过脖子,倒灌进口鼻,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挡在眼前的黑影闪开,豁然一亮。
这是一间茅草屋,墙壁糊抹的黄泥皮,斑驳脱落,脚下是夯实的灰泥地。
灯泡摇摆不定。
晦暗光线下,一张破旧大木桌,上面丢着纸牌。
桌子对面,一个碎花衬衫的矮胖青年站起来,脚一踩板凳继续道,“不过,你要真把这王八蛋给弄死,那也是为民除害啊!”
“你是谁,要多少钱?”秦向河的第一反应,是被绑架了。
时隔二十多年,再次回到家乡,在县里招待晚宴上,破例喝了酒,醉后,没想会发生这种事。
“日你大爷的,是不是灌傻了?”又一声嗤笑在旁边响起。
秦向河转头,才看清刚闪过的黑影,是个额头上长黑斑的秃头男人。
张余?
醒目特征,让一个名字立刻在他脑海浮现。
张余曾经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同村人,家住村子大后头,初二辍学后,一直跟着邻村刘大胖混东混西。怎么会来县城?
不对!
张余得有五十多岁了吧,不可能这么年轻,简直跟当年他离开村子时一样。
凉水流过脸,秦向河昏沉脑袋,有了一丝清明。
目光再次转向桌子,望着当年喜欢穿标志性花衬衫的刘大胖,他脑袋嗡鸣。
怎么回事!
绑架他的是张余和刘大胖?为什么!还有,他们为什么这么年轻。
还有这间暗仄茅草屋,那么的眼熟!
秦向河低下头,当看到撑住水缸的左手,竟然是五根手指,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他年轻时太过混账,婚后游手好闲,吃喝赌占全。
先是和父母反目分家,几年后,气的妻子狠心抛下一对儿女走了。
然而,他仍是不思悔改,家当输干净了,就开始到处借。
两个孩子扔家里经常饥一餐饱一顿,实在揭不开锅,就厚着脸皮赶去爷爷奶奶家或邻居那吃顿饱的。
有次,为能出去赌个痛快,他夜里悄悄把孩子锁家里。
等第二天中午酒醒回来,发现大门锁被撬,孩子不见了踪影。
为找寻被拐走的孩子,半个月后,父母也遭遇不测……
种种,让他难以面对,怯懦的选择了逃离。
而这一逃,就是二十多年。
为戒赌,他当初离开家乡便狠心切掉了小手指,从底层摸爬滚打,慢慢到掌控一家规模近亿的金湖集团公司。
在外人眼里,他无疑是成功人士,钻石王老五。
可他自己明白,多年努力,不过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大刘哥,不然算了。向河这都喝迷了……”
秦向河抬头,木然看向年纪轻轻却早谢秃顶的张余。
“就你屁话多,再说,连你一起收拾,信不信!”
骂完,刘大胖踢开脚下板凳,绕到水缸前,斜乜,往秦向河脸上吐了口烟,“今天你跪,这事才算完。不跪!哼……”
见一旁傻大个张余呆站着,刘大胖把烟头弹过去。
火星迸溅,张余忙扑掉身上烟头,脸上露出讨好笑容,马上反应过来的对秦向河说,“向河,快跟大刘哥赔不是。等你呢,等借来钱,还能多打几圈。”
“什么东西!给你脸了,在老子面前装人五人六的!继续!”刘大胖一跺脚,转身将紧闭的大门一拽,“给你来点刺激的,哈哈~”
一股裹着寒气的山风,狂乱吹进门,冻得上身都湿了的秦向河不住哆嗦。
夜色漆黑。
蓦地,一道雪亮闪电划破长空,炸响雷声从屋顶上轰隆隆滚过。
秦向河睁大眼睛,一段陈旧记忆,迅速在脑海铺开。
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他被叫去赌钱。
因输得火起,加上喝多酒,就在桌上和刘大胖吵了几句。
后被张余按到水缸里,清醒了,又被劝着给刘大胖斟酒赔罪,等人给他借钱赶来,一伙人接着赌到天快亮。
再之后,他醉晕的撑不住,外面又下过暴雨不好走,便歪墙角眯了会,哪知一觉到第二天晌午才醒。
也就是在那天,等回到家,他发现孩子丢了。
秦向河一个激灵,再次看向变成五指的左手。难道是重生了!
如果是这样……
忽然,有手按住他头,使劲往下压。
秦向河梗住脖子,抬手反扣的用力一扭。
在掉进缸里的张余边噗通水边破声大骂,他牙齿一咬,捞起旁边的酒碗便猛拍过去。
粗瓷碗碎裂,抓起一块带血尖碎片,冲向同时被他一脚踹飞出去的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