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一度以为,她和这两个姐姐会老死不相往来。却不曾想,毫无预兆的,她们就这样一般一齐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三年不见,大姐鬓角的白头发又多了几根。二姐身上又胖了不少。
两人不像三年前,一身戾气的带着小宝来到三宝村,用充满恨意和刻薄的眼神看着她。
此时,两人都笑着。好像她们都得了失忆症,曾经那些不愉快从没有发生过,那些恶毒的话也从没有说过。
正舔着雪糕的小宝看到这两个姑姑,下意识的藏到秋歌身后。
小孩子的本能不会撒谎,这让秋歌的脸色更冷了一分。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急着撇清关系。现在自己熬出来了,上报纸了,这俩人出现了。
秋歌用脚趾头也知道这两人为何出现。努力收起所有情绪,低头牵住小宝的手,轻声:“别怕,跟三姑回家。”
小宝点头,紧紧抓住三姑的手,用上全身力气,就怕三姑松开自己。
秋歌想旁若无人的路过,可那两人好不容易堵着她了,自然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秋红上前一步,热络的打招呼:“秋歌啊,这好几年不见,看见我们还不认识了咋的?”
秋歌装听不见,侧开一步,继续走。
秋月便上前又堵住另一边,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哎呦,秋歌你现在可真是大出息了。跟省长合影,接见歪果仁都上报纸了。你可给咱老傅家争脸,咱爹咱娘躺棺材里都能笑醒呢。”
秋歌见躲不过,只能面对。
“这还要感谢二位,没有你们当初的鞭策和激励,我大概也不会走到今天,获得这些荣誉。
另外,你们最好不要祈祷那老两口从棺材里笑醒。不然,他们定会站在我和小宝这一边,不会放过你们的。”
秋歌满眼的凉薄和冷,看的秋红和秋月双双忍不住打一个冷战,后背爬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她们没有失忆,秋歌被关在猪棚里,秋歌被弟弟弟媳卖掉,她们全知道。她们被迫养小宝的那一年,是怎么对待的也心知肚明。
但仅仅是几秒,二人就恢复如常。
秋红四十岁了,秋月也三十好几了。都是被生活磋磨了半辈子的人,怎么会在意一句不咸不淡的嘲讽。眼前巨大的利益若是抓到了,那才是真正的实惠。
秋红笑的热络而埋怨:“秋歌,你看你这性子,还和小时候一样倔。我们是亲姐妹,一母同胞,吵两句不正常么?”
秋月附和着:“就是就是,姐妹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哪有记仇的。秋歌,我和大姐大老远的来了,就不让我们去家坐坐。”
秋歌听到‘家’这个字眼,瞬间被触发了逆鳞。
眼底更冷,好像三九天房檐下倒挂的冰溜子,带着尖锐的寒芒。
“家?你们告诉我,我家在哪儿?父母在的时候我有家,他们不在后,我的家呢?暗无天日的猪棚么?
我好容易逃出猪棚,你们怎么做的?气汹汹的来兴师问罪,质问我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死了干净。
你们两人养一个小宝,觉得是天大的负担。我在这个世界喘一口气,都碍了你们的眼。那就当我死了,那就老死不相往来啊!
你们捡着金山银山,我不眼馋。我过成什么样也都和你们无关。警告一句,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这一次当你们没来过,下一次若还来挡我的路,别怪我不客气!”
秋歌充满恨意的撂下冷话,扯着小宝就往前走。眼中蓄着浓浓戾气,大有谁挡我就踹谁的气势。
秋红和秋月没想到秋歌会如此决绝。还以为过了这些年,还以为毕竟是亲姐妹。多少看在父母的面子上,不会如此。
可未经人事,怎知人苦。
秋歌当年猪狗一样关着的时候,也天天盼着两个姐姐能念及她们是亲姐妹,能帮帮她,放她出来。哪怕是去看看她,给吃一顿饱饭。
可是,那日日夜夜的期盼,最终在日日夜夜里成了绝望。
试图理解过她们的难处,都是各自独立的人,帮是情分,不帮也不要道德绑架。
所以,就一直当老六隐身不好么?装影子,当空气不好么?为什么在她拼命的从坑底爬上来的时候,这两人却出现了,落井下石的一人一脚想把自己再踹回坑里。
“啪!”
“啪啪啪!”
秋歌踩着一团黑气就要错过两人的时候,秋红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随即,秋月更下狠手,直接反正的抽自己的脸。
“秋歌,大姐错了。姐不是人,姐当初就是太心疼向北,才会迁怒于你。秋歌,姐这给我赔不是了,你要是气不出就过来打我,我保证不还手。”
“秋歌,那些年你过的不好,二姐又何曾过的好呢?但那些都是身不由己啊,我若是太顾着娘家,婆家就给我脸色。二姐若是被婆家撵出来,秋歌你心里也不会好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