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终于在最后一声“咣当”中停稳了。
车门打开的瞬间,就好像开闸放出的水一样,乌泱泱的人瞬间从门口涌向月台。
苏燕燕的行李又大又多,她急也没有用,只能等车厢里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和陆南枝从座位上起身。
列车员见俩小姑娘好像蜗牛一样,便帮着将最大的行李卷和包袱搬到车下。
陆南枝和苏燕燕一前一后下车,在苏燕燕的脑袋刚露出车门的瞬间,就有人大叫一声。
“燕燕!燕燕回来了!”
陆南枝就感觉一阵风刮过耳边,一个身影眼前一晃而过,扑向身后的苏燕燕。
“二哥!我想死你了!”
苏燕燕直接从火车车梯上跳到他二哥身上。
“二哥,怎么就你自己,其他人呢?”
“其他人等在各个车门呢!”
二哥随后振臂高呼。苏燕燕的其他哥哥,一大群侄子侄女,从火车其他的门口纷纷跑过来。那场面,蔚为壮观。
陆南枝站的远一点给让地方,就看到秦红梅一手拎着个薄薄的行李卷,一手拎着个提包,一瘸一拐从最车尾的方向走来。
秦红梅看到苏燕燕的接车场面,嫉妒到眼红。但是看到陆南枝后又笑了。
站了两天的她瘸着走到陆南枝身侧,皮笑肉不笑的道:“天快黑了,该回家了。你的家人啊,定也这般望眼欲穿的等你回家呢。”
陆南枝将脑袋偏过去一点,声音轻慢道:“听说,你往我家邮了一封加急挂号信,我十分好奇信上内容。并且,已经在斟酌如何回礼了。”
秦红梅眉心一皱,转头看着陆南枝勾起的唇角,矢口否认:“什么信,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最好不知道,不然,你肯定会后悔招惹我的。”
陆南枝歪头,嘴角眉梢都是笑,偏偏眼神毫无温度的发寒阴渗。
秦红梅从没有见过陆南枝这样的眼神,吓得心头一咯噔,手上的行李卷掉到地上。
二人眼神交错中,苏燕燕一把捞走陆南枝:“走啦,跟她有什么依依不舍的。”
夕阳落尽,天还未全黑。
昏昏之下,南三胡同显得狭窄又长。大约因是晚饭时间,白日里热闹的街口巷道,此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猫一狗不知道为何,在一棵柳树下打的不亦乐乎。
陆南枝循着原主记忆,来到两扇斑驳掉漆的门前。
扯扯衣襟,顺顺头发,酝酿情绪,抬手敲门,里面忽然有骂声传出来。
“晕了?怎么不死了!小姐身子丫头贱命,生个丫头片子也那么贱。倒贴野汉子,给人家养孩子。陆家养她那么大,花那么多钱读书,结果弄个血本无归,都是你这下贱的娘教出来的!”
原主奶奶陆黄氏的声音又尖又利,陆南枝隔着门听来,竟和苗乡花也不遑多让。
从这骂声里,透出的信息可不少。陆南枝拳头握紧,抬起一脚就将门给踹开了。
堵着儿媳妇门叫骂的陆黄氏戛然闭嘴,转头看向院门口,还没等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一把推开老远。
陆南枝挑开掉色的布帘进屋,穿过外间到卧室,棚顶吊着一个晕黄的电灯泡。
父亲陆三石、哥哥陆朝明围在床边照顾昏迷不醒的母亲。陆三石在床头给妻子掐人中,陆朝明在床尾给母亲脱袜子。
“妈!我妈这是怎么了?”
陆南枝扔了行李就跑到床前。明明对这一家人没有感情的,可一看到陆母毫无意识的躺在床上,不知为何,担心焦急的情绪一下子添满了胸膛。
可能是原主的神识在这身体里还有残留,反正这声妈是脱口而出,这个感情也是出于本能。
陆三石和陆朝明都被突然出现的陆南枝惊到了,一时间不敢动,不敢出声,以为是眼前出现了幻觉。
陆南枝没心情在这儿玩木头人,弯腰叫了两声妈,见陆母没有反应,就用力给拉起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送医院啊!”
“小枝?”陆朝明最先试探着叫了一声。
陆三石则抬手摸了一下陆南枝的肩膀:“小枝,爸不是做梦吧?”
陆南枝又着急又无奈:“爸,哥哥,是小枝,我从乡下回来小住一阵。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妈咋啦,先赶紧送医院啊。”
陆三石见女儿真回来了,一个大男人,眼窝一下子红了起来。
陆朝明倒是控制住了情绪,忙说道:“小枝不用担心,妈是急火攻心昏厥了。你给放平,我给妈的脚底穴道按一按,应该就能醒了。
陆南枝狐疑的将母亲放下,就见陆朝明在母亲脚心和脚掌用力按下。手法居然很专业的样子。
在原主的记忆里,陆朝明可不会这个。想来是原主下乡时候,他学了中医推拿。
昏迷的陆母脑袋忽然后仰,吐出一口浊气后,慢慢睁开眼睛。
陆三石赶紧扶起妻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小枝娘你醒了,你看看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