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闷燥的夏天夹杂着漫长的蝉鸣声，日光洒下街头浓密的树荫。
蒸腾的热气缓缓蒙在城市上方，让城市流水般的车水马龙显得愈加繁华。
但在医院里，阳光却是格外的刺眼和炎热。
里头，奔波劳累的人们疲倦悲伤，消毒水味充斥着每一处角落，各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满眼的白色墙壁仿佛一卷一卷的绷带，绑得让人喘不过气。
关素绾其实不太适应这种环境。
她和关迟晋从小到大几乎很少生病，称得上十分健康、幸福，家庭美满，他们甚至连苦难都没经受过，一路顺风顺水。
就连上次过敏也是私人医院里的VIP单人独间，人员稀少又安静。
看着眼前这幅乌泱泱的景象，她的心口堵着，有些难受。
旁边关迟晋无奈道：“别垮着张脸，高兴点。贺忱的外婆病情好转，别给她老人家看见这样子，还以为自己......快那啥呢。”
关素绾调整好面部表情，拍了拍脸：“走吧。”
上楼梯时，又问：“为什么不换个环境好一些的医院？”
“已经换到最好的病房了。虽然环境一般，但这种专业手术还是公办的医院靠谱一点。”
两人上到四楼，推开病房的门。
房间内，贺忱外婆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天花板，贺忱妈妈坐在床边削苹果，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站在床前，似乎在给外婆做检查，领头的医生跟贺忱爸爸在说话，一脸严肃。
气氛沉沉。
众人闻声往门口望来，又很快收回视线。
“......大概就是这样。家属也注意些，不是我们想饿着患者，是手术前真的不能吃。”
医生的声音都放得很小，窸窸窣窣的，更衬得环境寂静。
感受到角落男人投过来的视线，关素绾的背脊微不可察地绷直。
也抬眸，回望他——
男人倚着沙发，耷拉着眸子望她，似乎情绪不太好，表情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他旁边坐着辜锦，挨得挺近，正凑在他耳边说着些什么，看上去倒挺亲密。
两人目光陡然交错，贺忱站起身，迈开长腿走近她，俯身接过她手中的篮子。
他的声音也压得极低，擦过她的耳边：“别怕，过来。”许是声音放得很轻，倒显得嗓音浅浅的温柔。
关素绾：“......嗯。”
......他以为她是小孩子，怕那些医生吗？
关迟晋看看贺忱，又看看关素绾，眉毛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关素绾跟在贺忱后面，慢慢走到病床旁边。
床上，外婆疲倦地睁开眼，朝着绾绾微微一笑，微弱的声音缓缓传来：“这孩子......是谁啊？”
外婆面色苍白，关素绾想起曾经看过的照片里外婆精神焕发的模样，心底若有若无的酸楚愈加蔓延开来。
她仓促扯出一个微笑，“外婆好。我是贺忱的，嗯，朋友。”
贺忱倒水的手明显一顿，侧眸，视线似有若无地滑过女生微笑的面孔。
又将水倒好递给她，站在她左边，却也没附和她的话。
外婆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轻飘飘的，却慈祥无比：“好好好，谢谢你呀，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还过来看我。”
说完这一句，就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似的，长长地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辜锦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来到关素绾右边。
靠近的那一瞬，绾绾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小一步，给辜锦腾出位置，然后绕至她的右边，从中间位置变成右边。
辜锦微微一怔，朝绾绾疑惑地挑了挑眉。
“你......？”
关素绾朝她摇了摇头，表情有点怪异：“没事。”
她嗓子发紧，悄摸摸地朝贺忱看去一眼，见他神色自若，似乎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缓缓放下。
其实她只是觉得，贺忱的家人目前都认为辜锦姐姐才是正经的女朋友，她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和贺忱站在一块儿，就算距离适中，也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说到底，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
贺忱妈妈将削了的苹果放在果盘里，经过时朝关素绾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些打量的意味，但也不是恶意。
看得绾绾有些不明所以。
后面，外婆吃了些流食，精神好了一些，就拉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似乎特别喜欢她。就连贺忱妈妈也过来凑热闹，聊家常问问题。
“孩子你是哪儿人？”
“姑娘你上大学了吗？”
“姑娘你是住哪里的？”
......
问来问去的，病房内沉寂的气氛转好了些。
似乎想到了什么，贺忱妈妈忽然哎了一句。
“姑娘，你有没有对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