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我吗”
“远远见过”
空气中的味道很复杂,香菜味儿疙瘩汤味儿,生肉味儿血腥味混合在一块。
朱允熥微微皱着鼻子,坐在桌子后头。
何广义郭官僧并肩站在一起,朴无用垂着手站在朱允熥的身后,目光警惕。
“既然认得朕,就实话直说”朱允熥又道,“刺客如何知晓朕的行迹”
“我求速死”
邵琳说着,吃力的抬头。
此时此刻,死对他而言是一种奢望,更是一种解脱。
朱允熥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宫里有人传话给我,说皇上出宫去了曹国公府,我通知刺客我管着一营巡防军,你去曹国公府的时候,正好是我当值,我可以在城内随意走动。”邵琳断断续续的开口。
朱允熥的心猛的一紧,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就在这一瞬间,何广义郭官僧头垂得更低了,朴无用眼露凶光。
“你又是怎么知道,朕何时从曹国公府回宫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朕回宫走哪条路”朱允熥又问。
邵琳抬头,眼神中没有半点光泽,满是死灰,“你出宫,侍卫们一定是走最熟悉的路,也就是来时的路。我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宫从你进了曹国公府我就一直在等直到我快换防了,怕刺客们被下一队巡防军发觉,就提前让他们准备。没想到,他们刚准备好,你就来了”
倒是有些对上了,因为第一批来救驾的官兵,就是刚换防过来准备巡城的巡防军。
“真悬呀”何广义郭官僧心中暗道,“若是刚换防的巡防军晚到一会,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时,何广义忽然发现皇帝目光看着他,赶紧上前两步,低声道,“跟贼首陈泰交待得一致”
朱允熥继续看向邵琳,“刺客的火药你给的”
“是”邵琳嘴角冒着鲜血,点头道,“我以前管过一段时间的军械库,我趁人不备,蚂蚁搬家似的偷了三大箱”
“既然你能偷到火药,那也应该能偷到火器,譬如掌心雷等”朱允熥又道。
“掌心雷也有,也给了他们,但那些刺客都是蛮子,他们没见过不会用”
“你撒谎”何广义忽然大喝,“火药他们不会用,那如何知道在密道之中暗设精巧机关,等搜捕的人进去炸塌密道”说着,冷笑道,“你蠢不蠢事到如今还要帮别人遮掩你以为你不说实话,就能遮掩过去吗陈泰等人可是都招了”
“我”邵琳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有句话倒是没撒谎,刺客们不善用火药。据陈泰交待,密道是他们挖的不假,但是在密道中设置陷阱引爆火药,却是你的手段是你带着生面孔去做的”何广义再次大喝,“邵琳,这种事你一个人能做得了你的同党何在”
爆破,从来都是专业人士才能拥有的技能。而这样的技能,显然不是山林中的獞人所具备的。
也就是说,刺杀皇帝的的惊天大案,除了已经抓捕的人之外,还有人潜伏着没有抓到。
“掌心雷你压根就没给他们不是担心他们不会用,而是担心”郭官僧也开口道,“有迹可查掌心雷都是铸铁打造,点燃之后投掷到引爆,都需要时间。万一扔早了,会被踢走,扔晚了就爆在自己的手里。”
“而且还有个最大的隐患”说着,郭官僧上前几步,盯着邵琳的眼睛,“掌心雷在使用当中,有时候会直接一炸两半。而大明朝每一枚掌心雷都有编号,只要顺着铸铁上的编号,就能查到何年何月何日何时调给了谁对不对而据我说知,贵州那边朝廷压根就没有调拨过掌心雷。”
“京师的巡防军军械库,三日一清点,你也不可能有机会偷到掌心雷。”何广义接着开口,“你说你偷了火药哼哼,我问你三大箱火药一共有多少斤”
“六百斤”邵琳慌乱的应答。
“没错,是六百斤”何广义脸上满是狰狞,“你说你蚂蚁搬家一般的偷了六百斤火药,你当我是傻子吗巡防军的军械库,看守三天一换,你一天偷两百斤,你当别人都是瞎子而且三天换防,所有火药火器当场清点,检查无误之后才能换防”
“而且,你还搞错了一个概念”何广义一想起被埋在土中活活窒息而死的兄弟们,就满脸狰狞,“炸药和火药是两个概念”
“我”邵琳嘴唇剧烈的颤抖,大喊道,“我都说了,都是我做的,是我的做的”
“啪啪啪”何广义轻轻鼓掌,“小看你了,大刑伺候了你一晚上,你居然还能嘴硬”
说着,忽然嘴角上扬,“你是邵荣的孙子据我所知,邵荣好像不只你一个孙子吧”
“你”
“皇上”何广义转头对着朱允熥行礼,“洪武二十六年燕乾病逝,朝廷追赠为毕节城隍并隆重安葬。当时除了朝廷的赏赐之外,还有许多燕家旧日同袍送了厚礼,其中有义孙两人联名送了一队镇墓的铜狮还有挽联”
说着,何广义回头,看着邵琳,“义孙燕家的义孙不就是你吗两个义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