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哄抬物价的莲花堂,是你家的买卖”朱允熥依旧面色淡淡的,说话也是慢慢的。
赵石满脸是泪,“是臣家中在莲花堂有干股,这几年莲花堂的生意能做大,都是臣家在背后出力”说着,重重叩首,“臣对不起皇上和娘娘,臣愿以死谢罪”
噗通
赵石话音刚落,何广义也重重的跪下,面无人色的叩首。
顿时,李景隆明白了。
那份奏章上,或许就没有承恩侯府,何广义竟然没写上去
“你”李景隆心中惊道,“你他妈真奸啊”
他何广义完全可以写上去,写上去他还没事,可他选择了风险最大隐瞒。不,不是有风险,而是根本就瞒不住。
但他还是没写,因为他知道写上去了,最难受的是皇上。
果然,只见朱允熥清冷的目光,落在何广义身上。
“哈,你学会跟朕三心二意了是吧”
当当,鲜血顺着何广义的额角就落下来。
他声音带着哭腔,“臣最该万死,但臣”说着,抬头道,“万岁爷,涉及皇后娘娘的脸面,臣死也不敢”他哭着,继续说道,“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请皇上责罚”
“承恩侯府是被小人所蒙蔽,据臣所知,即便是外边有商家孝敬钱财,也不全”
“不全什么”朱允熥依旧盯着何广义。
咚咚,何广义叩首,不敢说话。
朱允熥知道他没说完那半句是什么,即便承恩侯府敛财了,也没全花在他赵家身上。
他又猛的想起,昨晚赵宁儿说过,娘家给她送了寿礼。赵家总往宫里送东西,而赵家的底子远不如其他勋贵之家。
朱允熥低头看看手中的奏章,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心如刀绞。
哪里像何广义说的那般,只涉及到官员。
公主驸马,宫中几个小藩王的母族,淮西勋贵
还有没写上去的承恩侯赵家,皇后的娘家。
但此刻朱允熥的心中对何广义并没多少怪罪的意思,反而隐隐有一种
“他没写,是在保全我的颜面。他明知道即便他不说,也有人会说,可还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选择保全皇家的颜面,不让自己为难”
朱允熥明白何广义的心思,李景隆懂了何广义为何这么做,唯独赵石还是懵的。
他拼命的叩首,“臣家丢了皇上的脸,有损身份。”说着,满是泪水抬头,“臣愿代父受过,臣”
“你怎么代”朱允熥看着他说道。
“赵家本是小吏之家,因皇上和娘娘而荣,不知检点不思皇恩,有辱国体”赵石一字一句的说道,“臣父已老,臣身为人子亦不敢菲薄。臣斗胆,请皇上免了臣身上所有勋职。把臣发往辽东军前效力,臣愿为大明一小卒
“臣愿用这条命,报答皇上和娘娘的恩典”
朱允熥还是看着赵石,心头有些百感交集,眼前这个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
本性不坏,性子踏实。
有时候朱允熥常想,人家后来的满清,乾隆皇帝的小舅子都能平金穿平准噶尔,自己的小舅子将来也未必就差了,所以才这么格外栽培。
朱允熥心中暗道,“孩子是好孩子,有志气懂得大义”
其实他这个皇帝,并不是什么不通世情之人,皇亲国戚不贪财,就好比狗不吃屎。赵家这点事算什么呢人家美丽国老拜的儿子都去司机那敲竹杠打秋风呢
从人情上讲莲花堂是撞在他枪口上了,若不是他临时起意让何广义去查,哪怕京城之中这些无良商人涨价十倍,又有谁会在意呢
可他是皇帝,皇帝都是自私的。
皇帝就是要对别人严苛,若皇帝讲人情,那天下都是贪官污吏。
这时,王八耻从外边进来,“皇上,练侍郎来了”
“你先起来门外去”朱允熥有些累了,挥手对赵石开口,又对王八耻道,“让他进来吧”
练子宁风风火火的走到门口,嘴角一排鼓起来的水泡。
刚到门口他也吓一跳,国舅爷从里面退出来,直挺挺的跪在门口,抹着眼泪。
练子宁赶紧打起精神来,迈步进去,“臣”
“不用行礼”朱允熥依旧是披着衣服,毫无君王形象的坐着,“爱卿稍后,朕一会跟你说话”说着,他对何广义勾勾手指。
后者手脚并用,爬到罗汉床边。
“若不是淮北大灾还有用到你的地方,你这颗脑袋今日就是你的了”
闻言,何广义心中松口气,过关了
“死罪暂免,活罪难逃”朱允熥继续道,“扒了你的蟒袍,收回麒麟服,免除一切官职,仍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上行走”说着,点点何广义的鹅帽,“记着,脑袋只有一个”
“臣,谢皇上隆恩”何广义拼命叩首。
这架势更让练子宁胆战心惊,大早上的皇上让小舅子在门外跪着,还把何广义收拾成这样。他不由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