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柢忍不住道:“不是说,大唐是天朝上国,万邦来朝,皇皇盛世吗?怎的还有这般大灾?”
大荒与南澹部部渊让远隔重洋巨海,数以亿万里,他能听闻东土之名,已经是难得。
道听途说,没有来过东土,也是情理之中。
那路人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看你是外邦之人,说出此话来倒也不足为奇。”
高柢身披兽皮,半身赤裸,肌肤犹如古铜一般。
虽然面貌年轻,但满面虬须,披头散发,看起来跟个野人一般。
一眼就知道不是东土之人。
“我大唐自然是天朝上国,大唐皇帝陛下英明神武,远迈古今圣皇,令我人族得以生息,四方不敢犯,妖魔不敢侵,乃是我人族之圣人……”
路人说到这里,却是忽然一叹:“只是虽有圣王在位,奈何这世道艰险,不仅八方四野皆万方万族虎视眈眈,头顶上也还顶着老天爷呢。”
“也不知道是朝中哪个奸侫贼人,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才令得上天震怒,降下百年难遇的大旱,又遣下蝗神,咱这儿还算好的喽,关内如今听说那是赤地千里,今年的收成都让蝗灾祸祸了……”
林疏疏忽然开口:“不对啊,这不都是人君失德才会有蝗灾肆虐么?”
“……”
江舟和素霓生看着那路人骤然变化的脸色,一人一边狠狠拉了他一把。
“念你是化外之人,不识礼数,又是肢体不全的,我不与你计较,但别怪我没提醒你,若让旁人听了去,仔细你等这身细皮嫩肉!”
“哼!”
这人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抚袖而去。
看着此人离去,江舟瞪了他一眼:“会说话你以后就少说点!”
林疏疏撇撇嘴:“哼,算他运气好,换了本公子以前,他要想离开,怎么也得留下一双腿。”
江舟也知他是嘴硬罢了。
以他的性子,若是有人敢当面揭他的短,他还真是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但能让他出手的对象,绝对不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
江舟摇头道:“走吧,这里是河北道,再往前走,过了河东道地界,便是关内,大唐国都长安,便在那里,既然到了这南瞻部洲,若不去那万邦朝拜的长安看上一看,岂非可惜?”
林疏疏怀疑道:“你怎的这般熟悉?难道你并非第一次到此处?”
我能不熟悉?
之前在递交国书之时,江舟已经有意打听过。
这地界虽说与他所知有极大不同,但除了疆土大上许多倍,这片土地竟然大体上还是与他所知一般。
也不知道两者间究竟是什么样的联系。
虽说并非他所在的现代,却也令他生出极大的亲近感。
江舟直言道:“熟是熟,却是第一次来。”
林疏疏疑惑地看了他两眼,说道:“罢了,反正也没那两个贱人的下落,先去看看也无妨。”
当下几人便要离开这渔阳县。
“当!当!当!”
出了县城,才走了没多远,行至一处空旷之处,突闻一阵刺耳锣声响起。
周遭许多人忽忽跑过。
几人停在路边,有些疑惑。
江舟随手拦下一人,问道:“老乡,这是怎么了?”
“县尊请来求雨的真人了!”
被拦下之人扔下一句话,便甩开江舟,匆匆而去。
江舟回头与几人相视。
素霓生道:“求雨?难道此方修士,都有如此神通?”
在大稷,仙门修士倒是也有驱风御水之能。
以大法力搬运挪移江河之水,自天上洒下,倒也能下一场大雨。
不过若遇大范围的大旱大灾,如此作法,却是杯水车薪。
纵然是有移山之力,倒海之能,如当初云梦大泽中那砚山女神那般天生神通,能水淹一郡,也一样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遗祸无穷。
前古之时,天府尚有司雨仙官,可司天下雨水多寡。
但自天人相隔,这司雨之事,便也归了监天司。
每遇大旱,所用之法,便是如此搬运挪移他处江河之水。
时常泽润一方,却也要祸及另一方。
轻易不可为之。
是以听闻有修士能求雨,不勉都生出好奇之心。
林疏疏道:“去看看便知。”
当先推动轮椅,朝着人流汇聚方向而去。
江舟几人也只好跟上。
行不远处,来到一座土丘前,已有数百上千人汇聚于此。
土丘旁却是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边上有近百人围着一座高台跪在地上,满面虔诚,口中念念有词。
台上有一半人高的香炉,青烟袅袅,笔直如线,直上青天。
不时有人站起,然后边上汇聚的人群中,便有另一人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