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江大人……不该是天波侯。”
老者淡淡笑道:“天波侯,接旨谢恩罢。”
“朝廷自有礼法,如今你已贵为公侯,无需跪谢,站着便是。”
老者还善意地提醒了一句,算是对江舟的示好。
“请恕臣……不能接旨。”
江舟轻淡的声音却令在场之人猛地一惊。
令老者微怔之余,心下顿生不悦。
眉头微皱,淡淡道:“天波侯,你要抗旨吗?”
“不敢。”
江舟抬起头,也一样淡淡道:“下官才疏学浅,只是侥幸立下尺寸之功,微不足道,蒙陛下圣恩错爱,封侯拜相,已是惶恐,”
“若只虚名便罢,却不敢当真厚颜入京中任职,以免坏了国事,亦误了储君,贻笑天下。”
“……”
在场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在他边上,梅清臣更是双眼大睁,如视神明。
好家伙,这小子比他梅某人还要厚颜无耻。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封赏他全都照单全收了,事儿却一点儿不想干?
江舟一脸淡定。
却是打定主意不要脸了。
他也没办法。
现在江都刀狱已经进了他的手里,江都就是他的后花园,他绝对不会再容他人染指。
封了侯,就师出有名,对他掌控江都能省却许多麻烦。
只是他没想到,帝芒还给了个少师的头衔。
这就更好了。
至于进京?
那地方就是个龙潭虎穴,就算江舟现在自恃依仗,也不敢去。
苟在江都,安安稳稳、快快乐乐地打打小妖怪,升升级不好吗?
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玉京那地方,是天下之中,是旋涡的中心。
无论做什么,都会被放大无数倍,束手束脚。
而且大稷近万载江山,各方势力,种种因素,盘根错结。
根本就不可能理得清。
还不如就在江都,可以随他折腾。
没准将来,大稷这个庞然大物都烂透了,他还能大稷的南天之柱,镇国基石,挽狂澜于既倒……
他可是要做“大稷忠臣”的!
宣旨的老者也被他的无耻震得沉默了许久。
半晌才道:“天波侯不愧是李太宰得意门生,真是青出于蓝。”
李东阳当年数次拒诏,养望多年。
却到底是拒得干净,不仅拒绝了多次封官赐爵,朝廷所有的赏赐也是一概不要。
这小子倒好,官爵赏赐,照单全收,连同一应财物,也没有推拒的打算。
老者虽然暗怒,但一时之间,却也有点麻爪。
有稷以来……不,是历朝历代,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拒诏这种事,也是时有之事。
怎么处置,得看情况。
你名望够大,或是靠山够硬,那就有资格拒诏。
顶多就是劝勉一番,再收回一应赏赐,回去让人皇头疼就是。
拒诏之人,反而能落下一个美名。
但是,从来没有人拒诏之后,还有脸要官要钱。
这个江舟,名望虽不足,但他有一个好老师。
而且听说还是个二品无神法相的修士。
虽然对于儒门大儒大贤来说,从来不会高看修士一眼,但也不得不说,达到了这种境界,确实已经有些资本与朝廷对话。
他要拒诏,说实话也难奈其何。
让老者头疼的是,这些赏赐他究竟是该留下……还是留下……
似乎他想收回也没办法收回。
毕竟这是圣旨,要收回也只有陛下亲自收回。
谁能想到天下间还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老者虽然说得客气,但言语中的暗讽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暗戳戳地讥讽李东阳和江舟上梁不正下梁歪。
既讽李东阳拒诏养望,欺世盗名。
也讽他江舟一脉相承,且更加不要脸,既要功,也要名,亦要利。
“这位大人过誉了,下官愧不敢当。”
江舟面无表情道:“对了,大人马上就要回京复命,下官有些忠告,楚逆虽初定,但仍有几股贼寇趁机作乱,阳州最近不是很太平,大人路上可要小心了,要是遇上贼寇,那可不是妙。”
“要不要下官派人护送大人回京?”
老者微眯两眼:“那就不必了,本官从京城远到而来,也带了几个得力之人,有他们在,区区贼寇,倒也不放在话下。”
说话间,老者身后有几个不起眼之人,已经将手搭到了腰间挎着的刀柄之上。
场中这时气氛凝固。
梅清臣额头都沁出了冷汗。
就知道这小子不会安生,果然,又要给他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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