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衍转过身走到桌前正对着卜玉桓坐下,桌面上摆着一盘未见胜负的棋局。棋面错综复杂,黑白子各不相让。
“手谈一局?”
卜玉桓见南宫衍难得来一趟,高兴得嘴角上翘,变成一弯月牙,耷拉着的眼皮底下隐隐约约泛着兴奋的光。
世人皆知卜玉桓神医妙手,性情古怪,孤僻执拗,却不知他噬棋成痴,只要能帮他破解残局,他甚至愿意给人家当牛做马。
卜玉桓之所以住在世子府,根本就不是为了给南宫衍调理身体,而是南宫衍棋艺精湛,甚得他心,他自愿留在府中为他做事罢了。
南宫衍乌黑深邃的眸子撇了他一眼,骨节分明的手从棋笥中捏起一个白子,朝着棋盘上落了下去。
“清晖院缺个侍女。”
卜玉桓看着南宫衍已经落子,一脸喜悦,他一手执棋,研究着棋局,一边落子一边回应道:
“不缺啊,人手挺够的。”
南宫衍挑了挑好看的眉,继续落子:
“不,你缺。”
“迟百蔚的徒弟给你做打扫侍女,面子上过得去。”
卜玉桓看着自己这边的局势因着南宫衍一子落下,瞬间被打乱,心中焦急,但听着南宫衍的话却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南宫衍,一脸恍然:
“哦……有人心疼了。”
南宫衍不理会他的调侃,只认真对付着棋局,卜玉桓见他这般模样,捏了捏自己的胡子,暗笑一声:
“嘿,心疼也正常,小嘴都亲了。”
卜玉桓看着面色有些发沉的南宫衍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昨晚在回廊里都看见了。”
南宫衍快速落子,打算杀他个片甲不留,好让他闭嘴。
卜玉桓看着自己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棋面,一脸心疼:
“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要我给她二哥诊治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卜玉桓一边收拾自己的残局一边敲着竹杠。南宫衍索性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了下去,让他知道趁火打劫的下场。
卜玉桓看着已经分崩离析的棋面,老脸一抽,对弈这东西难道真的需要天赋吗?他想了十几天的棋局,竟然被南宫衍半柱香不到就破了。
虽是心里抽痛,但他仍旧不忘提着条件:
“你得帮我破十盘残局,不然没得商量。”
南宫衍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不耐,但是沉思了一会儿当真“嗯”了一声。
卜玉桓欢喜得就差跳起来。
“那女子虽生得娇弱,可其性情却异常坚韧。怕是有些男儿都无法与之比拟,确实容易让人心动。”
卜玉桓说罢挥了挥衣袖,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向门外走去。
颜若在雪地里跪了一整天,唇色苍白,脸上微微发紫,整个人都冻僵了,初弦拿了把伞,将伞举过颜若的头顶,让她不至于挂满一身的雪花。
卜玉桓开门的时候,颜若已经濒临昏厥,但她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舌头传来的痛感让她有一刻的清醒。
“卜先生,求卜先生为我二哥看诊。”
颜若支撑着身体,虚弱的话语从泛白的薄唇急切而出。
“你这又是何必呢?”
卜玉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心中尽是疑惑,很想知道她为何如此。
颜若强撑着挺直身子,一念及二哥,她的心哀痛得像刀绞一般,她声音里夹带着些许哭腔,心里的酸楚奔涌而出:
“我二哥本可以锦衣玉食,享尽祖先的庇护,可他义无反顾,身先士卒,奔赴边关,击退匈奴。”
“他赤胆忠心,鞠躬尽瘁,忠君爱国,马革裹尸,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颜若眼里有晶莹的泪水闪烁着,但目光却甚是坚定。
卜玉桓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一丝动容,若是方才答应替颜策诊治是因为南宫衍的条件,而今,他倒是真想为那携伤归来的神武将军治上一治。
养尊处优,华衣美食,真如颜策这般铁血的男儿,如今还剩几个?
南宫衍掩于门后,将门外的一切尽收眼底,颜若虽满是虚弱,但她那铿锵的话语,却震得他心中微颤。
“若是治不好呢?”
尽管有心帮忙,但卜玉桓仍旧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颜若知道卜玉桓怕是已经开始动摇心思,忙回答道:
“哪怕希望渺茫,难如登天。总归要试上一试才知道。”
卜玉桓看着眼前的女子,尽管已经冻得全身发抖,但那装满了星辰的美眸中,有着甚为坚定的光。
她尚且不知他是不是能够医治得好她二哥,便愿意为了她二哥在这雪地里一跪便是一整日,如此重情重义,着实难得。
“要治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卜玉桓抖了抖衣袍,心里寻思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能给别人捡了便宜,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