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夜宴后,文姜就为这“德音”绞尽脑汁。回宫中反复翻查书简,也着实是韦编三绝了。嬷嬷看着这一地的书简,乱得够呛,俯身拾起,摇摇头说:“你这孩子,又在倒腾什么呢?”
文姜听到嬷嬷的叹气声,眼前一亮。既然书中找不到灵感,所幸找人询问一番。“嬷嬷,你知道什么是德音?什么又是真爱吗?”
“德音?”嬷嬷一头雾水。“真爱?”
“哎呀!文姜将自己编的乐舞展示给士子们一览。那个管仲说我的乐舞主题不明。就送了我一句:唯成德音,方是真爱。我这不是在想怎么改进呢!”
“哦!原来如此啊!”嬷嬷恍然大悟,爱怜地说:“你这孩子待字闺中,岂识得情滋味,又怎能体悟到真爱呢?”
文姜一听,敏锐地感觉到嬷嬷定是有所领悟,才会有此一言。
“嬷嬷,快与我说说什么是真爱?”文姜撇下书简,从案几上一跃而起,拉着嬷嬷不依不饶地撒起娇来。
“哎!”嬷嬷看着文姜这狗皮膏药似的缠功说:“嬷嬷,可没这能耐能讲清楚这般深奥的话题。你这从哪听来的,问哪去。”
“管仲与我一样,不曾识得情滋味。我看他所说的:唯成德音,方是真爱。想必也是从简牍中来的吧!兴许做不得数。”
“这倒未必。管仲能有这感悟,实非常人能及!”嬷嬷的眼神中充斥着赞叹之色,倒让文姜有些诧异。
“嬷嬷,您倒是为我说说啊!”文姜急得直跺脚。
嬷嬷将文姜安顿好,缓缓坐在她的身旁,悠悠开口道:“管仲此人能说出这话,足见不是一个轻浮之人。世上多是男欢女爱。男子若生邪情,只图一时之欢。女子若不正心,便将爱当做攀附。两者皆是德行不成。故而,世间情爱多是怨侣。若要得着真爱,这男女各自的德行是必得修的。”
“原来如此!”文姜恍然大悟。“嬷嬷的意思是说:这男女之情若不能正心诚意,只为各取所需,实质便成了两相利用。最终只会是渐生嫌隙,对吗?”
“此则其一!”嬷嬷点点头:“情爱之事,牵连甚广。这婚嫁,不仅与个人有关,亦关系到家族利益。不是真能由得了个人的。双方若能正心诚意,自然是好的。但不是正了心诚了意,就是真爱的。”
“为什么?”文姜的眼神中一片迷茫。”真爱!这到底是有多难啊?为什么正心诚意地追求,还是不可掌握呢?“
“一般的情侣,往往是“信誓旦旦”的幸福感在先,却“不思其反”的指责在后。男女恋爱之初,往往都是比较真诚的。但不仅人是会变的,环境也会变。能成文王和太姒的关雎之义者毕竟是极少数的。你看这史官采风,情诗往往多为哀怨之音。”嬷嬷笑着答道。她心里明白文姜也大了,是该知道这些了。
“嗯!嬷嬷说的确实极对。”文姜陷入沉思。
二人的叙话倒是给一旁随侍的姝儿听着了。于是,她拉着静儿也凑过来,席地跪坐到嬷嬷身旁说:“嬷嬷,倒是也与我们说说这情爱之事。”
女子总是在她们这般豆蔻年纪情窦初开,对情爱之事诸多幻想。嬷嬷身为傅母,亦有教导文姜男女私情的职责。所幸趁此机会便将情爱之事说开,也对文姜日后婚嫁有所裨益。
“情爱本是出自天性。人的性情乃是天生。故在青春年少之时,对这情情爱爱心动是自然而然,不可避免的。但世间情爱几近于昙花一现,再真再美也有花败之时。能长长久久,就不可依天性而为。但女子之天性往往沉迷其中,不可自拨。而男子的天性,却是去寻求下一朵昙花。其实质都是沉迷于男女之情,失了心智。”
静、姝二人皆点点头,但文姜却说:“不对!这女教不是言一德吗?女子不该是坚贞守一,方成女德吗?若是女子能如男子那般从男女之情中抽身,又何来坚贞可言?”
“对啊!对啊!”静、姝捣蒜似地赞同文姜。
嬷嬷微笑赞叹文姜。殿下终归是贵族女子,与静姝她们不同,凡事都有主见。但恰恰身为贵族子弟,就更是身不由己。故而,嬷嬷亦不想文姜执着于情爱,因为身为国君之女,文姜该有更多的作为。
“这便是情与爱的区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情,是人性之自然生成。无论想要抑或不想,都不得不有。但是沉迷其中?还是将情上升成爱,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女德之要,坚贞指的是爱,而非男女之情。若女子将坚贞变成情迷而后意乱,那便成不了女德,只会是女子的人生悲剧!”
文姜想了想,眼神中还是一片迷茫:“嬷嬷,文姜没听明白。静、姝,你们听懂了吗?”
“没有!”两人一听自己一向仰慕的文姜殿下都没懂,她们自然更是不懂了。
“情,是人性使然。但爱又是什么?”文姜继续发问。
嬷嬷笑了笑,抚摸着文姜的头,耐心地解释道:“爱,就是一种仁德。情,是出于己身的天性使然。于情而言,男女之间更多的是占有。若是双方意乱情迷,失了正道,就会生出邪心。这情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