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烈。在回宫车辇之中,
“好一个: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诸儿非常兴奋能够识得一高才,不免有些手舞足蹈了。“文姜,听没听到那个管仲的论述?何等气势啊!”
“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木也;一树百获者,人也。我茍种之,如神用之,举事如神,唯王之门。”诸儿对管仲的文稿爱不释手。“如此高才,文姜妹妹,你说父君知道了,会不会很高兴啊?”
听诸儿这般一提,文姜眼前也同时浮现出管仲庙议时,那自信、洒脱,沉稳又磅礴的丰姿。只是……
“好什么好!”文姜白了诸儿一眼。又是他们这些男人的那些算计。说得好听是树人,说得不好听,就是:利用人。
“你倒说说看哪里不好了?”诸儿被浇了盘冷水,兴奋劲一下子没了。
“诸儿哥哥,管仲太功利了!说得好听是树人。说得不好听,那叫:利用。人不是物,若不是爱民,而是用民,短期可以暴富,长期则乱国。管仲之道,表面富国强兵,实则有乱国之患!”文姜一脸的鄙夷。虽然她对管仲本人倒是欣赏的。可就他的那些高论,实在不敢苟同。
“呃!文姜前面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管仲之术倒不是礼法所说的保民,而是用民。只是富国强兵之后,又何以会乱呢?国富则百姓安足,兵强则邻国难欺,这怎会是乱国?”诸儿还是不甚理解文姜的话,便继续追问妹妹道:“你可要好好跟为兄说道说道。”
既然兄长想知道,文姜毫不客气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民心已变,必生大乱!为君者行功利之心,树人为用,而非求道守德,便是生了邪心。以此邪心治天下,那天下之人亦必生邪心。故管仲之术,必致乱国。而此乱之遗害,非一时一世,而是毒害百世!”文姜稍作停顿又继续道:“父君重祖礼求佳名,必不悦此等功利之邪说。诸儿哥哥莫将其策交予父君,以免父君罚他,也连累了你。毕竟稷下学宫是父君一手创立。其中心血颇多,若是让他知学宫中有弃礼变法之人,兴许会雷霆大怒。”
“妹妹说得有理,那该如何为好?”诸儿细细想了一会,点点头道:“依妹妹所见,为兄要不要做点什么?”
文姜笑着答道:“我看不如由着他们吧!反正这帮人也只是士子交流。我大齐重学风,为难士子难以服众。文姜可不愿士子们那些唾沫弄脏了我的诸儿哥哥!”
“说得好!说得好!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片子能有此见地。有文姜为诸儿谋划,哥哥连求贤都省了!哈哈哈!”
哎!只可惜了那管仲,如此才华,却行了岔道。文姜暗自叹惋。也不知为何,文姜虽与其不同道,却极欣赏他的才能与气度。像管仲这般不计较一时之得失,能容初登庙堂之人的反辩。不仅不生气、不计较,反而惜才、爱才、甚至求教。如此高才、气度,举世也难觅啊!却不能为正天下,可惜了!可惜了!
文姜的脑海中,依旧印着管仲的眼神,进入更深的沉思中。诸儿没想到文姜此去竟与士子们如此热络,以往生活在王宫之内,文姜的生命中的男人只有父君和几个弟兄。
虽早知自个儿的妹妹,长大后必是那风情万种的美人儿,然而像今日如此男装亦能让众士子众星捧月般照顾着,倒是始料未及的。
“妹妹莫作如此沉思,让哥哥看了好不自在。不如再为哥哥拿一主意,可好?”诸儿打断了妹妹的思绪,因为他还有事寻求文姜的意见。
“当然好啦!怎么不好呢?诸儿哥哥,有求教妹妹的。文姜今日觉得自己好有用!感觉好自信啊!”文姜嬉笑地哄着哥哥。
“你今日真的很不一样!不过,文姜开心就好。父君此前交代为兄替小白和纠在稷下物色师保。看文姜与士子们热络,不妨给哥哥点意见”。
“妹妹,今日只识得了管仲、鮑叔牙与召忽。其他的士子一概不知。不如诸儿哥哥安排文姜女扮男装,去稷下学习一段时间,如何?必能为哥哥了解得一清二楚”文姜促狭似地笑眯眯地拉着诸儿宽大的衣袖,试探性地有此一问。
“不可!这怎么能行!”诸儿几乎快从车中跃出,惊得他提心吊胆的。
“你这小鬼头,赶紧打消了此种可怕的念头!”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小妹要成天混在一群男人当中,诸儿的心脏就受不了:“孤跟你说啊!必须打消这种念头。而且一点都不许有!别说孤不肯,父君知道的话,非拆了孤的世子府。”
宫中谁不知父君是恋女狂魔。文姜从小就是他的心头宝。文姜母亲是父君青梅竹马的恋人,生完文姜没多久就去了。之后父君就对文姜更是如珍如宝。将父君的珍宝,放在那贫门学子触碰得到的地方,那可了不得!
“拆了世子府,文姜再为哥哥盖一个!就把父君要送与我当及笄之礼的府邸,送给诸儿哥哥好了!反正我一个人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宅子”
文姜知诸儿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忤逆父君的。礼法中,孝道最大。对父母阳奉阴违,那可是大不敬。但文姜偏